他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未婚妻过世前留下一封信给我。”
这件事她听说过,公冶遨说他就是因为那封信而迟迟不再娶,此刻听他主动提及,不由得好奇追问:“那信里写了什么?”
鲍冶澜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她,这是他今早从木匣里取出来的。
既然是他主动递给她,她也大方的接过信,打开来看——
王爷: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追寻我心爱的人而去。为了我与王爷的婚事,他被我父亲逼迫而死,失去他,令我痛断肝肠,不欲苟活。
一世很长,若无法与相爱之人相守,便是徒然白过一生。
我与王爷前后只有四面之缘,想来您也一样,对铃儿必然也生不起情爱之念。
可他与我却是相伴数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虽只是身分低微的下人,不若您位高权重,但我心只属于他。或许您会认为我不守妇道,但我心不由已。若身受千刀万剐能换得他重生,我愿为之。
铃儿无福嫁予王爷,临去时祝愿您,有朝一日也能见得能与您相知相惜、真情真心相待之人。
当您遇见一个能令您不顾一切的人时,那个人就是您想相伴终生的人,请王爷别轻易错过。
看毕,欧阳欢有些惊讶,从这封信里,他的未婚妻似乎是为了她的情人而殉情,并非是先前听说的重病而死。
她抬起眼看向公冶澜,眸里带着几分同情。未婚妻为别人殉情,令他很难堪也很心痛吧,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未成亲。
她的眼神令他黑眸微微一敛,她这是在怜悯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些事。
“当初她若坦白告诉我她心有所属,我会成全他们。”女方的父亲怕女儿殉情的事会招来非议,因此宣称她是病重而亡,还隐瞒了他们的事,这封信是由女方的贴身婢女私下转交到他手上的。
且如她信上所言,他们只见过四次面,他对她确实没有太多的感情,之所以要成亲,也不过是因为已与她订了亲。
她收好信递还给他,“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她?那这封信你为何要随身带着?”随身携带未婚妻留下的遗物,不是因为对她难以忘情吗?
“这是家兄生前为我订下的亲事,我与她没见过几次面。”当时他还不到十岁,“至于信,是我今晨取出来再看了一次,因为要出门,便随手收进怀里。”
欧阳欢疑惑的问:“都隔了这么久,你为何突然想再看这封信?”
信里他的未婚妻自白自己爱的是别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吧,换作是她,恐怕早就将信给撕毁,而他竟然保留下来,还拿出来看。
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因为你。”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这封信,是因为他很疑惑,她为何情愿死也不嫁他,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名女子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遇见欧阳欢后,他彷佛隐隐有几分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我?”她错愕的指着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面颊忽然间燥热起来,可又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令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倾心于她。
正当她这么想着,耳畔传来他那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遇到想相伴终生的人,直到遇见你。”
听见这句话,她的脸孔火辣辣的烧起来,呼吸也有些不稳,心跳更莫名的跳快几拍。
她想抬眼看他,但又觉得有些尴尬,眼神不知该往哪里飘。一向能言善道的她,脑袋忽然糊成一团,不知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说才好。
他没忽视她此刻有些惶然羞赧的神情,徐徐说道:“我这趟会在都城多待一阵子,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考虑。”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问出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会是我?”他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或者该说她哪一点令他心动?
他沉吟片刻后回答,“你想出来的象棋、扑克牌很有趣。”
她有些失望,“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她长得很美、个性很迷人之类的,结果竟是因为象棋和扑克牌。
而且要命的是,那些也不是她想出来的,她只是冒用了别人的创意。
他思索了下再说:“你帮我复健,对我帮助不小。”
她嘴角抽了下,刚才听见他的表白,令她的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下,还以为他是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她不娶之类的深情。
现在,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因为觉得我还满有用处的才想娶我吗?”这让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颔首道:“或许吧。”要不然他也说不清,他为何会萌生想要她陪伴在身边的念头。
听见他这么承认,她莫名的很想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来历不明,你不觉得我高攀不上你吗?”连他侄儿都嫌弃她的出身,认为她不配当正妻,他不嫌弃吗?
“我有能力照顾好你,不需要倚仗那些家世门第做为依靠。”
他轻描淡写的话充满着对自己的自信,让她忍不住赞赏的看他一眼,忽又想起什么,接着再问:“我先前跟少爷交好,王府里人尽皆知,你娶我不怕闲言闲语吗?”
最重要的是,他要怎么向他的侄儿交代两人的事?
“若你怕闲言闲语,我可以将府里的下人全都撤换掉,若你担心的是遨儿,既然你已与他把话说清楚了,那么你们现在便毫无瓜葛。是他不能为你放弃其他的女人,并非我横刀夺爱。”
他说着这番话时,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强势。
欧阳欢直勾勾的注视着这样的他,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彷佛化身为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将军,她的胸口鼓动着,被这样的他深深吸引,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第6章(1)
莱阳城距离都城约莫半日的路程,他们在午后抵达都城。
鲍冶澜将欧阳欢安置在圣上御赐给他的一座宅邸后便进宫觐见圣上。
坐了半天的马车,欧阳欢受伤的脚有些酸,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
她想午睡却没办法静下心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先前在马车里公冶澜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向她求婚,她该答应他吗?
以条件来说,他比公冶遨更好,但对她而言,结婚是很神圣的事,除非真心相爱,她不会因为物质条件就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那么,她爱公冶澜吗?
以后会不会她无法预测,但至少目前不爱,她才刚结束跟他侄儿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爱上他。
还好他也没逼她,给了她时间考虑,反正他也没说期限,她就慢慢想吧。
这时她突然想起,先前在王府里为他做复健的那一个月,他总是盯着她看,最后还是在她的要求下才没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看着她。
而且为了让她的轮椅方便进出,他还为她拆了整个王府的门槛,莫非,那时他就对她有意了?
她翻到床榻边,看着趴睡在底下的小白狗,自语自语的问道:“哎,小白,你觉得我该答应嫁给公冶澜吗?”
小白狗坐起身,抬起骨碌碌的眼珠子看了看她,见没吃的,它意兴阑珊的再趴下。
她没在意小白的态度,喃喃的再说:“他那个人除了老是板着一张石雕脸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又是有权有势的王爷,简直可以说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若是嫁给他,当个凉凉的王妃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