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已让宰相领着文武百官守在议事厅外,传本王旨意,敲丧钟,发布国丧。”
“领旨。”全数太监即刻领命而去。
原本朝中皇上病重,太上皇癫狂似疯,无法掌理朝政,遂由国师暂时掌权,但目前皇上驾崩后,国师行为也错乱了,六部无人敢上奏,就连宰相也无可奈何,只好等待能够镇压群臣,与国师、宰相齐位的凤凌王能够暂掌国令,因此太监这会才毫无犹豫地速速离去。
李弼轻推开门,迎面便飞来锐物,他眼也不眨地单手拂开,刷的一声,插在墙门上的赫然是把匕首。
“出去,是谁允你踏进此殿?!”深殿床榻上,便传来上官羿如兽吼的咆哮。
李弼冷瞳睇去,蓦地一震,只见他一头苍发,神态疲惫,然而那双与他相似的眸却如刃而来。
他迅恢复冷静,勾唇冷笑,大步朝深殿而去。“国师,你以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皇上?”
“我会找到法子的!”
“那可真是遗憾了,时辰已到。”大步流星来到床前,李弼居高临下地笑睇着他,冷笑如刀。
“你想做什么?!”上官羿以身护着李劭,动也不动。
“本王已传少府监运棺,礼部开启玉陵,明日吉时一到就将皇上下葬。”
“你胡扯!皇上明明就还活着!”上官羿神色惶乱,黑眸鲜红,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给我滚开!宾!”
李弼文风不动,狠锐深眸直瞅着他,邪冷的扯开笑意。“我说过,这是你必须受的痛。”
上官羿的心狠狠一抽,“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认错,求你解开皇上的咒……”他万念俱灰之际,只能低头。
“若你能解开雪尹的咒,我就能解开皇上的咒。”
“……供上天赋,逆天行咒只有一次机会,我已失了天赋,你要我如何解?”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本王天赋也已失,你要本王如何解?”李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王步步退让,是你不知悔改,是你……杀了皇上。”
他任由上官羿误解他神色变衰是因为逆天施咒,咒杀了李劭,不让上官羿细想他为何没有因为鸳鸯咒而随着雪尹死去。
而一切也如他所料,至此上官羿神色已狂,根本没有办法分出心神细思。
“不……不是我、不是我!”
“皇上驾崩了,国师不赶紧去找下一位继位者吗?要不这锦绣江山该如何是好?”
“……皇上已死,金雀江山又与我何关?”他低切笑着,悲恻揪心。
他曾说过他是一个忠臣,而今那个人已不在,他也不再需要忧心国事了……
“皇上最看重的就是金雀江山,要不你又怎会为他求盛世而对雪尹痛下毒手?你若撤下皇朝不管,只怕皇上在九泉底下都不会原谅你。”冷嗓不带温度,没有半丝情感,李弼口吻清冷得像是在叙说一个故事。
上官羿顿时震住,想起李劭的盼望,想起了金雀江山。
“太上皇半狂,无法再回任,倒不如去找太上皇之弟,若本王没记错,宁王有两个儿子,一封为顼王,一封为颛王,你随意挑一个吧。”他有如儿戏般随缘点将,接着将上官羿推到一旁,把李劭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上官羿回神,火速想抢回心上人。
“皇上已驾崩,自然要入棺。”
“不!”
“退开!柄师。”
李弼轻松闪过上官羿,直往殿门口,方到殿门,便听见丧钟响起。
“皇上驾崩──皇上归天──”
太监报丧的声响声声迭起,缠着哭音,系在丧钟上头,在整座皇宫不断来回飘送,阴霾的天,笼罩着碧丽辉煌的皇城,如丝雪雨落在萧瑟无人踏足的后宫,教上宫羿崩溃地跪坐在地。
李弼抱着李劭踏出神龙殿,直朝议事厅的方向走,议事厅外的石板广场上,早已聚集了宰相带来的文武百官,一见两人,一致跪地齐声哭喊。
十二丧钟凄凉敲撞着,整座皇城陷入无以言状的悲伤,城里城外哭成一片。
就算明知是假戏一场,但这满城的哭嚎和痛人心肺的丧钟,也王爷府里的舒雪尹落下泪来。
金雀皇城遇丧不若寻常国家悬白幡,而是系上黄丝带,黄澄澄一片,掩过了初融的银雪。
“布蕾呢?”
近掌灯时分,李弼回府,舒雪尹便抓着他急问。
“一后四妃在礼部的安排之下,在宗祠围棺守灵。”走进房里,李弼褪下朱红外袍,换上一套先前预备穿起的素白绫袍,内心五味杂陈。没想到他有一天真穿得上这件丧服。“府里可已准备就绪?”
“嗯,已然都准备好了。”她轻点着头,心思仍悬在好友身上,怕布蕾哭泣的时候,连个给她安慰的人都没有。
“好,要他们先行出城,你先随我入宫。”所有的计划就定在这一晚,他要在今晚远离金雀皇城。
她顺从的点头,穿着一袭素白衣裳,一头长发简单束起,不着半点簪钗。
两人目送黎少秦和公孙燕带领大批奴仆先出府,随即坐上巨型马车,车厢里还装载着一副双连棺。
这时分,所有守墙太监皆已被李弼遣调到皇城西侧宗祠,好让他可以带着舒雪尹直入后宫。
沿着垂花拱门,他们直往北走。
“王爷,你要带我去哪?不是要去宗祠吗?”
“去宗祠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第20章(2)
穿过曲桥,李弼带着她踏进一座深殿,殿门深掩紧锁,殿上龙飞舞的字体跳跃着“良鸠殿”二个字,他一把抱着她跃过高耸的围墙,落在繁花盛开的庭院里。
“这是哪?”
牵着她的手踏进深殿,他们走过十字桥,里头虽有蒙垄,但依稀可见其庄严之相。“这是被封锁的良鸠殿,据说平德皇之母因被卷入后宫斗争导致被下毒而亡,就连良鸠殿亦被烧毁,于是平德皇重新搭建良鸠殿,却封锁此殿,只在其母生辰忌日时敞开殿门,但平德皇仙逝之后,就再没打开过了。”他解释。
“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她现在只想去探探布蕾。
“小时候,我和李劭常跑到这躲上官羿,偷一个下午的闲,而后,我们发现这里有个秘道。”穿越整座殿,良鸠殿的殿后有座红砖围墙,李弼就停在围墙之前。
“秘道?”墙?不会是要她去撞墙吧?
“在这里。”他跃起朝墙头拍打了下,砖墙随即翻开一扇门。
“哇!”舒雪尹大开眼界,可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巧机关,就被拉进秘道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把你的凤衔月环藏起来。”他抱起她,快步跑着。
伯父告诉他,雪尹是受凤衔月环牵引而来的李氏后代,可现在既然凤衔月环已经自动月兑开,那就将之埋在无人碰触之处,免得凤衔月环再次寻找李姓后代子女。
“为什么?”
“我可不要咱们的女儿也教这只手触控制。”
李家的血,除了雪尹,当然还有她肚子里未出世,还有未来可能会出世孩子,他要断绝任何可能,不再搅入皇城祸端里头。
一次就够他胆寒了,他不想再一次。
她抿嘴扬笑。“你又知道我肚子里的是女孩子?”
“你只想为我生一个孩子吗?”
“嗯,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多生几个。”
她暗笑着,却见他停在一堵黑墙之前,单手微使力,随即推开暗门,外头竟又连结着一座宫殿,金中带绿的琉璃瓦,朱红雕柱上头是龙飞凤舞的漆金之字,缀以花草,描以喜兽,上头还镂了个徽印,像是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