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根本就只是个不懂得怎么跟孩子相处的传统父亲吧,加上又没有妻子从中当润滑剂,扬扬在他面前才会总是战战兢兢的。
她真的很好奇,为何他跟谢宛臻的婚姻会从不顾家族反对的坚持,走到夫妻反目的地步,原本她以为是因为他的冷酷淡漠造成的,但从他刻意隐瞒赵天伟对她的伤害,还有在农场时对她的护卫,其实,他还算得上是个体贴的人呢……
杨馥如回想起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她紧护在怀中的那一幕,一颗心不由得悸动着。
对原本不对盘的她,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舍身相救了,更何况是他爱着的女人,想必是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吧,真让人羡慕啊……等等,她干么突然羡慕起他的女人,她也有男朋友啊!
杨馥如心头一凛,赶紧把心头的异样感觉抹去,但不知为何,思及吕俊桦,始终无法勾起她情感上的任何悸动,反而只觉得更加惆怅,就连他一直没跟她联络,她也不觉得缺少了什么,就像一个普通朋友或许远行了似的,对她的情绪没有太多影响。
突然,吕俊桦跟张浩维的话轮流在她脑海中响起——
如如,你到底有没有当我女友的自觉?如果他跟你分手,你会很痛苦吗?
到底男女朋友间该是如何?爱情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就像张浩维说的,她根本没有爱过他?
烦死了,再想下去,她的脑袋就要爆炸了,算了,不想了!
杨馥如霍地自床上坐起身,索性不睡了,跋着室内拖鞋走出房间,来到张扬的房间,走近床边看了看他,那张带着残缺的小脸蛋在睡梦中宛若天使般纯真可爱,让她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下他柔女敕的脸颊。
她不懂,连她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都这么喜爱这个孩子,怎么生她的母亲却对他这么冷淡厌烦?
杨馥如弯下腰替他掖好被角,才起身要离开,就见衣摆被一只小手扯住,耳边同时传来张扬含糊的呓语“妈咪……扬扬会乖……不要走……”
杨馥如看着他依然紧闭的双眸,眉间却折起浅浅的纹路,充满了对母爱的渴望,让她的心狠狠的拧成了一团,她再次蹲子握住他的手。“扬扬乖乖睡,我不走。”她一边柔声哄着,一手轻拍着他的胸口。
张扬绷紧的小脸蛋这才缓缓放松,在杨馥如的低声安抚下,又安稳的沉入梦乡。
唉,他这个年纪,还是很黏母亲的时候,谢宛臻也太狠心了。
杨馥如轻叹了口气,看张扬睡熟了,才将他的手放入被中,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她才刚走出房间,就听到大门那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在寂静的凌晨显得特别大声。
她快步走了过去,只见谢宛臻满脸通红、神色恍惚的坐在玄关,浓浓的酒气不断从她身上飘散出来。
谢宛臻一看到张浩维,傻笑道:“哟,这是谁啊?嗝!张总经理……”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间房。”杨馥如皱起眉头,上前想扶起她。
“你扶我?真、嗝……难得!”谢宛臻嘲讽的笑了几声。
杨馥如没有回应,弯下腰,朝她伸出了手。
“不、不用……我自己会走……”谢宛臻挥开他的手,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跄的往屋内走。
杨馥如摇摇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就怕她走不稳跌倒。
怎料谢宛臻并不打算直接回房间,反而在经过客厅时大喊道:“扬扬——我的儿子扬扬呢?”
“小声点,别吵醒他了。”杨馥如赶紧制止道。
“吵醒他又怎样?我是他妈,我想跟他说说话,不行吗?”谢宛臻突然发脾气的吼道。
“你还记得你是他妈妈吗?每天玩到三更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家,你当他是猫还是狗,想到就陪他玩玩,不想理会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孤单?!”杨馥如也恼了,压低声音斥责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谢宛臻跌坐在沙发上,突然指着他大笑起来。
杨馥如一头雾水的瞅着她,她的情绪起伏还真大。
谢宛臻笑完,突然哭着控诉道:“你知道什么是孤单寂寞?他孤单寂寞你就心疼,那我呢?我孤单寂寞的时候又有谁关心我?!”
见她情绪有些失控,杨馥如一急,不自觉月兑口唤道:“总经理夫人……”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溜嘴,她马上闭上嘴。
谢宛臻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又哭又笑的道:“总经理夫人?哈哈哈,我也只剩这个头衔了。”
杨馥如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她不了解他们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身为大人,总不能把这些不愉快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谢宛臻啼笑皆非的瞅着他,嘲讽道:“当年我要拿掉扬扬的时候,你也是说这句话。”
“你既然给了他生命,本来就不该拿掉孩子!”杨馥如皱眉道。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哈哈哈,这么多年来,你敢说你没有因为他而怨恨我?”谢宛臻的表情突然变得相当认真,语气也带着让人无法逃避的坚毅。
“我为何要怨恨你?他是我的孩子,就算容貌有些缺憾,但在我心中他一样是最完美的小孩。”杨馥如猜想,以张浩维对儿子疼爱的程度,一定也会说出一样的回答。
“你还是一样虚伪……”谢宛臻又红了眼眶,苦笑道:“你若不是怨恨我当年骗你孩子是你的,设下圈套让你娶我,结婚后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淡?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张扬不是张浩维的亲生儿子?!杨馥如简直如遭电击,惊愕到无以复加,同时也因为窥探到这个秘密而感到心虚,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又想到要是让张扬听到就糟了,她连忙喝道:“这种话不准乱说!”
“对喔,嘘——不能说,说了就没钱拿了……没钱……”谢宛臻伸出手指抵着唇,身子歪斜在沙发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闭上眼睛睡着了,方才清醒的短暂时刻彷佛只是镜花水月。
看着她醉倒在沙发上的狼狈模样,杨馥如真心替她感到难过,说穿了,她也只是个不快乐的可怜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天会有这样的处境,也是她咎由自取。
杨馥如到她房里拿了一条毯子出来盖在她身上,摇了摇头,踅回自己的房间躺上床,只是这一夜知晓张浩维太深,让她辗转整夜,无法成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杨馥如干脆起床盥洗,为今天回农场做准备。
她来到客厅,已经没看到谢宛臻的身影,只剩下一条昨夜她替她盖上的毯子,她想了想,先到蔚房温了杯牛女乃,然后才去轻轻敲她的房门。
门内静默着没有回应,她又举起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门霍地被打开来,露出谢宛臻苍白憔悴、不复清丽的脸庞。“你到底想干么?!不知道我宿醉头很痛吗!”
“喝一点吧,胃会舒服一点。”杨馥如举起手中的温牛女乃。
谢宛臻诧异的微微瞠圆了眼,看着他手中的杯子,眼神复杂却又带着点警戒。
“要给我的?”
杨馥如扯扯唇,将杯子塞到她手中,劝道:“以后还是不要喝太多酒,很伤身体。”看她这么防备,想来张浩维跟她之间的状况还真不是普通的恶劣啊。
“真难得你还会关心我,我看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谢宛臻虽然酸言酸语,但表情明显和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