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骗我!不要任意想抽走我的记忆,那是我的,属于我的宝藏!”她声泪俱下地吼,“我宁可抓着,痛着苦着,也不要忘!”
他低低笑开,又落下一滴泪,不舍也欢喜。“我知道了。”
“不要再把我推给别人,我只要你……”
“我知道了。”
“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吗?”
“再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他吻着她不断坠落的泪,和仍旧写满不敢相信的眼。“你可以在无间,和我共享不尽的天寿。”
“真的?”
“摇扁,我们通过老天的试炼了。”星子坠跌了,可是她却仍存在着,所以他想,也许老天真是悲悯的,终究给了他们相守的机会。
“真的?”她还在颤抖。
“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因为你曾骗我。”她埋怨,泪水不断掉落。
他又亲了她一下。“相信我,我们真的可以相守到天荒地老……真的,这一次是真的,我不会放手,绝不会放了。”
玄摇扁任由他安抚轻拍,哭得像个泪人儿,却又笑得满足。
她终于可以化身为鬼,与他永世相随了。
番外篇赌约
入夜,霜雪如细粉纷飞,卷入花园亭内的棋盘上,然而像是谁都没有发觉,石桌两方各自沉默着,直到立在棋盘旁的烛火摇曳,将细雪晕化成水渍。
“这样吧,摇扁丫头,咱们这个赌不如设个时间吧,否则你下一步棋就拖这么长,再等下去,本王就要睡着了。”
玄夜爻笑得邪谑,几绺长发自额间滑落,更显得俊美无俦。
“要是王爷想睡,不如先回客栈歇着?”晏摇扁表面扬笑,内心恨不得他能赶紧离开。
她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其实本王压根不倦,不过你看起来倒是乏透了。”
“那倒是,奴婢不比王爷尊贵,可以随意四处游走,还有许多差事要忙呢。”晏摇扁轻点头,看似关注棋局,实际上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他害她这么累。
但他压根不以为忤,反倒还扬起笑。“摇扁,你可知道本王要是赢了这一盘,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等到王爷赢了这盘再说也不迟。”她懒懒移动红伡。
玄夜爻一笑,移动黑包吃她的红伡,之后落点刚好在直线上对准了她的红帅。
“将军。”
晏摇扁不慌不忙地移动红炮停在同一直线上,对准他的黑将。“将军。”
他笑着移动黑士挡在黑将之前,转眼厮杀之后,又是一阵静默,杀阵又得重头再铺排。
她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开始后悔自己干么找他赌下棋,这盘棋注定是和盘,还让她很累。
可是,这是最和平的赌法了……
半刻后,玄夜爻轻巧起了身,月兑掉身上的披风,走到与他战了一天一夜的她身旁,将温暖的披风盖在她肩上,确保亭外风雪并不会冻着她后,才又回到对座,静静凝望托着下巴入睡的人。
她入睡时,菱唇微弯,仿佛就连睡时也在笑,教他看得失神,忘了收回视线,就这样看到天明。
***
西引玉德殿。
经过千日打造的鬼将军石钢雕像被移入玉德殿,里头灯火灿灿,晕黄色泽裹着暖意。
西引女帝晏摇扁双手皆是烧烫伤,她扭曲的十指因为长时间雕塑雕像而更加变形,满布烫疮。
此刻,她抱着两个娃儿来到玉德殿,指派宫女在雕像前搁下一座石棋盘,棋盘旁摆了张矮几和锦被,上头搁了几壶美酒。
一切摆妥后,她撤下所有宫女太监,面对雕像而坐,将已入睡的两个娃儿搁在隔壁的软衾上头,扬起感动的笑。
“王爷,咱们总算又见面了,你可想我?我想你,很想你。”
殿内,只有烛泪缓流的声响。
“咱们以赌约系情,所以呢,今天我找你再赌一局,今儿个就赌下棋,你说好不?”她说,动手排起两方的棋子。“照惯例,我先走。”
排定之后,她先移动红兵,然后抬眼瞅着笑得邪魅的雕像。
“王爷,该你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开始动手移动他的棋,只因她记得他用兵的习惯,知道他会从哪里开始走步。
棋局于焉展开,走的是那天在百定太子府内下的那一盘,那盘棋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记得她睡醒时,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而他就倚在石柱边闭目养神,杀气褪尽,更显他玉面俊俏,像个无害且俊美无俦的男儿郎,让她几乎看傻了眼,在他张眼之前才狼狈地移开视线,宣布棋赛结束。
“王爷,如果我赌赢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她挪动红炮,飞山对准他的黑将,然后抬眼笑睇着雕像。“将军……王爷,我赢了,愿赌服输,你要回到我的身边……回到我的身边……”
她当然赢得了棋,只因棋步走到记忆中的最后一步之后,她不知那时的他会走什么样的棋,一切自然照自己的想望安排,轻而易举地攻城掠地。
“王爷,你瞧见了吗?我替你生下一对双生子,他们的小名是小夜和小旭,小夜以你的王衔起名,小旭则以我的星名起名,小旭比较像我,可是小夜……你瞧,他的眉眼和你好像,你瞧见了吗?”她抱起早已深睡的娃儿。“说什么我们注定不相逢、注定无缘,我都替你生下孩子了,不是吗?”
阗静空间里,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一直在殴外守候的天官钟离癸眉头深锁,看向天际,就是不忍看她无声垂泪。
“我还能做什么?到底要做什么,你才能回到我身边?”在冥府那短暂一瞥,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只知清醒后,她已经回到阳间,连王爷的尸体也找不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几乎发狂地寻找他,且为了能够运用权势搜索他的下落,她以胤征王妃之名整顿已经群龙无首的西引。
她想起王爷说过,流言最具煽动力,于是她要求天宫与她配合,将她死而复生的事渲染开,果真获得百官支持,登基为女帝,可是……她还是找不到他。
正当她快急疯时,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消息令她狂喜不已,为了孩子,她咬牙也要撑下去。
可是思念逼她欲狂,于是她动手雕塑雕像,采用不锈不腐的石钢为材,日夜烧熔,慢慢塑型,重复地灌浆、烧熔,接着一点一点地雕出他的五宫、他的身形。
可如今雕像就在她的面前,她却还是空虚得几欲发狂……
她无法再管苍生,无法再忍受没有他的世界!
“陛下。”钟离癸不知何时进到殿内,跪在她身旁,抢过她手中的酒。“别喝太多。”
晏摇扁横眼瞪他。“大醉一场,我才能在梦里寻找他,可是他不曾入我的梦,你说,我该感到开心……还是悲伤?”
他狭长美目直望着她。“下官也寻找过王爷的下落,可惜不管如何占卜,也卜不出结果。
“你说,他是活,还是死?”
“……下官不知道。”
“钟离,你这个天官好窝囊。”她嘲笑,探手再拿一壶酒。
钟离癸踌躇半晌,闭了闭眼才毅然决然道:“陛下,下官虽找不到王爷下落,但是下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陛下和王爷再牵上姻缘,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试试?”
她水眸润亮,忙问:“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也许会耗尽陛下星芒,可能会让星子提早坠跌,也许到时候陛下会魂飞魄散——”
“什么法子?”晏摇扁微恼地打断他,“我只想知道怎么做!”
她才不在乎自己到底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她只要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