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芙闻言又是一楞,他气什么?
“你什么都不说,甚至还骗我……你以为这样是为我好,你处处臆测我的心思,可你从来不曾问过,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你在想什么?”她顺着他的话,呐呐问道,心底深处蓦然涌起一股希望,难不成她之前……全猜错了?
“我在想,我真是笨,我早就爱上了在西南时那个全心照顾着我的姑娘,而你露出的线索这么多,我却全然不察,甚至认错了人;我在想,原来我并不是三心二意。当年,御花园里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思便立时被你给牵引;我在想,我实在欠你好多……芙儿,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他缓缓说着,俊朗的眉目隐隐浮现一丝窘迫,可他始终坚定的握着她的手,眼神紧紧锁住了她。
那眼中的真挚和深情迷惑了她。
“骗人……怎么可能……你还跟师妹订了亲;你还说过,非她不娶;你还说过,就算我再好,你也不会要我!”她想甩月兑他的手,无奈却是怎么也挣月兑不开,只得又气又急的喊着。
那句话,像根刺,深深扎进她心里。
柏云奚一怔,随即想起了那一回在家法厅,当时,她肯定是站在外头,什么都听见了;可她却一点声色都不露,甚至陪着他跪了那么久……
他苦笑着,目光里的歉意更浓,为自己当时月兑口而出的胡话懊恼。
“我当时是在赌气,那是气话,作不得数的……”他一顿,只觉得怎么也解释不清,有些懊恼的低叹一声,便想转开这个话题。“是我的错。芙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别再气我了,好吗?”
他恳切问着,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专注及温暖。
她有没有听错?这是真的吗?
明悦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痴痴看着这个蹲在她身前的男人,他说要带她回家……她难道是在作梦?
那么,她不愿醒来,这个梦,实在太过美好……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嗯?”他见她突然流泪,有些不知所措,最终慌忙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安抚着。
“我、我才没有哭,没有哭……”她抽抽噎噎的开口,可那落下的泪珠更加汹涌成潮,不一会,就沾湿了他衣襟一大片。
见她如此,他将她拥得更紧,连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你刚刚还说你气我,我什么都以你为先……还要被你骂……虚伪……你这人太过分了……”她边抽泣边控诉,再也不去克制自己,那些话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从她嘴里一一吐出。
可她话还未说尽,他已然俯首再度轻轻吻上她的唇。
那唇沾着泪水,有些咸涩,他叹息着,在她耳边低语着,“芙儿,从此后,你我执手,一生一世,可好?”
她泪眼迷蒙,感到才快要停下的泪水,因着他这句话,又再度涌出了眼眶。
只是一转眼,日子便飞逝而过。
又是中秋佳节,可今年的平德京却显得比往年还要来得热闹。
只见从东门外十里处直直延伸到柏府的一条大路上,那红缎子早已结了一路,迎风飘扬,街道早已打扫干净,铺就了满目的花办。
老百姓们对将军府此次的大动作好奇不已,纷纷占据了每个路口,人人交头接耳,都伸长了颈脖。
“听说是柏将军气跑了公主,好不容易求得公主原谅,今日公主就要回京,柏将军便用这十里香气来迎呢。”
“我怎么听说是柏将军之前又倒下了,这公主怕日后守寡日子寂寞,索性先下手为强向皇上请旨和离……”
“胡说!那公主当初别嫁就好了,又何必来上这么一出?”
“你们都错啦,之前柏将军伤着,这喜事草草的就给带过了,今日是要还公主一个风光哪。”
众人说着一个接一个的传言,半真半假,老百姓们谈得兴起,也不去深究,各式各样的臆测都有。这太平日子过久了,偶尔来一桩新鲜事,便能让大伙儿振奋不已,至于是真是假,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一旁的酒楼上靠窗的位子,柳轻依正和商皓及华子旭坐在那儿,她眼巴巴的望着城门处,显然很是心急,就快要坐不住了。
“怎么还没出现?时辰不是要到了吗?”
“丫头坐好,花轿不会误了吉时的,放心吧。”商皓摇头,继续嗑着瓜子。
就这几句话间,城门处忽然传来阵阵乐声,跟着,先是四匹骏马进了城门,接着是四名貌美的执礼女宫,可紧接在后头的却不是花轿。
只见明悦芙一身盛装打扮,却没有披上盖头,她稳稳坐在柏云奚的战马上,那马由柏云奚亲手牵着,慢慢前行;柏云奚更是不时抬头,注意着明悦芙的情形,神色之间,尽是无尽的情意。
众人活了一辈子,还真没见过新娘子出嫁不坐花轿改骑马的事儿,惊奇心都是大起;那迎亲队伍后头便慢慢跟了一长串的人龙,大家都想多看几眼。
漫天的花办飞舞,高大英挺的男人和马上眉眼和悦的女子,竟成了一幅和谐无比的画面。
到了柏府门前,柏云奚小心翼翼的将明悦芙抱了下来,那细心的神态,就好像明悦芙是一件稀世珍宝般。
柏云奚牵住她,悄声说道:“我说过,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敢问这般排场,娘子可还满意?”
是的,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从此以后,他的妻是她,也只会是她。
明悦芙微赧,向他递去嗔怪的一眼。
他哈哈大笑,忽地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进了礼堂,此举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很多年以后,这场婚礼,依然是平德京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尾声
十里香花,铺就他的一场繁华承诺,虽然此事已过了三年,明悦芙如今想起来,仍是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
看着窗外的天色不早,想着柏云奚就快要回来,她把收拾了一半的妆盒随意掩上,想着到厨房去给他弄些吃食,以免他下朝回来肚内空虚,到时再做,还有得等了。
走出房门,她转了个念头,脚跟一旋,先往方氏的屋子行去。
两人正式成亲后第二年,她便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几个长辈对那小子都是爱不释手,这时间,想来那小子正在女乃女乃那儿午睡,明悦芙想着先去看他一眼,再到厨房去,以免身上沾染了厨房的烟味儿,又带给孩子。
才跨进屋里,儿子便突然醒了,嚷着要娘抱,明悦芙只好留了下来,也顺便陪着方氏说些体己话。
“芙儿,珩儿都一岁多了,娘是想这府里就他一个小孩,难免寂寞……”方氏坐在一旁,笑吟吟说道,话中带着明显的暗示。
明悦芙立即领会了那意思,微微红了脸。“娘,云奚近来事多,这生孩子的事儿我一个人也……”
“娘知道,娘就是说说,说说而已。”方氏见明悦芙不好意思了,连忙转过话头,聊起了府里的琐事。
这么一耽搁,便已错过了柏云奚回来的第一时间。把珩儿交给方氏后,明悦芙急急回了房。
前几日他奉命到北关巡防,两人分别已有半个多月,她……想赶紧见着他。
一踏进屋里,便见到柏云奚正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看着他似是累坏了的样子,有些心疼,连忙又转了出去,拿着巾子和热水进来,轻手轻脚的替他擦洗。
柏云奚享受着她的服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芙儿,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