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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长命又百睡 第30页

作者:蔡小雀

她突如其来的违常举动令在场之人全愣了一瞬,随即气氛僵凝诡异了起来。

“阿箴?”默青衣清俊苍白的脸庞隐带疑虑与关切看着她。

她的心怦怦如擂鼓,粗鲁地剥开了匣子里其余饵食的内馅,看清楚之后,小脸乍然惨白成一片。

“这是赤小豆……细儿自五岁那年误食了赤小豆,头目浮肿全身红斑……痊愈后她就再不敢吃赤小豆,她、她今日怎么可能在庆元坊吃了整整大半碟子?”她唇色发白,神智恍惚,哆哆嗦嗦地喃喃:“这饵食……这饵食……”

——我吃了整整大半碟子呢!

——看在我这么羊苦的份上,你可得和姊夫好好吃完它。

怎么会?怎么……怎么可能?

可细儿近日反常的乖巧温顺,不争不闹……她内心隐隐骚动的莫名不安感……

所有她强迫自己刻意压抑、漠视的蛛丝马迹……——浮上心头。

第11章(2)

下一霎,邓箴猛然咬牙,转身气势汹汹地冲出了议事堂“快跟着她!”默青衣焦急地大喊了一声,心口处不知怎地剧痛如针刺起来,却还是强忍住起身也要追过去。

燕奴和文先生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心知阻止不了对邓箴关切至深的主子,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燕奴火速背起了默青衣,文先生则是分头下令,速至庆元坊逮人!

邓箴冲进邓细的寝房,一眼就看见了拎着只大大包袱、形容慌张鬼祟的邓细时,所有脑中翻腾的满满愤怒痛苦和疑惑,霎时都有了答案——她心一凉,泪水夺眶而出,二话不说,上前狠狠地甩了满脸心虚的邓细一巴掌!

“你对侯爷做了什么?!”

邓细被打得摔跌在地,面颊瞬间肿得老高,头晕眼花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邓箴大吼,心痛若绞,泪如雨下。

“你都知道了?”邓细挣扎着爬了起来,满眼血红地怒瞪着她,宛如老鹗地尖笑了一声。“你这个蠢货,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在救你?”

“你疯了……”

“我没疯,反而是你这个傻子,蠢货,你知道今天要不是默青衣死,就是我们邓家人没命吗?”邓细猛的一把握住了她的颈项,狰狞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了,我估计你也会下不去手……哼,还真以为这个男人是你的良人呢!”

邓箴胸口剧烈起伏,怒视着她。“住口,我不准你污蔑侯爷!”

“我污蔑他?哈哈哈哈,你还在这里扮哪门子贤妻良母?别恶心人了。”邓细欺近她,阴侧恻地压低声音道:“他和他娘亲身上的蛊毒,是出自我们阿娘的本命蛊,这蛊害死了先侯夫人,还令他病痛缠身活不过二十五岁……你说,他要是发现了,还会放过我们吗?”

邓细自那日知道了这埋藏多年不可告人的天大丑事秘辛,又得到陈氏族长亲口允诺送她进二皇子府做贵妾,享受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满心满脑唯恐事发后被镇远侯府追究打杀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诱惑和喜悦弥平了。

只要药死了默青衣,她日后便是二皇子的爱妾,是皇家的人上人了。

——哈,陈大郎君那个没用的东西,总算干了一回替她铺桥拉纤造通天梯的好事儿!

“不可能!”邓箴如遭雷击,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梦魇般的惶惧深深攫住了她,那仿佛已遗落在幼时的不堪记忆,宛如恶鬼般如影随形地扑将上来。“阿娘的……不可能……会是他……”

邓细敏感地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兴奋得意得近乎颠狂的神情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阿娘的本命蛊?那,难道你也早就知道了阿爹当年被李昭仪退亲后,这才远赴苗地娶的阿娘……”

“李昭仪?什么李昭仪?”她恍恍惚惚像丢失了大半魂魄。

“我就说你这傻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多年前的个中秘辛。”邓细洋洋得意,昂起下巴。“陈氏族长都跟我说了,祖父当初为拢络讨好李昭仪,不惜受命骗去阿娘的本命蛊,好让李昭仪做一石二鸟之用——安定伯府,邓家,借着先镇远侯夫人的胎,联手拉下了独孤贵妃,啧啧,真是好算计啊!”

“小、小时候,”邓箴置若罔闻,浑身剧烈冷颤,牙关战战地喃喃自语,“我曾夜里醒来,听阿娘、阿娘哭着跟阿爹说,本命蛊一旦成了子母蛊……逆天悖德大伤阴鸷……有朝一日注定得血债血偿……”

以尔心头血,漆汝骨中盖……

阿娘如哭如呓般的不断喃唱,深夜里令小小的邓箴全身不寒而栗,只敢将头深埋被褥中,假装自己仍熟睡着,而听到的这一切都是恶梦……只是恶梦!

如今,恶梦成真,她深爱入骨子里的男人,竟然就是被她母亲的本命蛊戕害了一生的受害者……他的母亲甚至为此死去……

这巨大的,永远无法消弭的可怕血仇与憾恨,她便是豁出这条命相填,也弥补不了万分之一……

“侯爷……”她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得再站不稳身子,深深的愧疚悔恨和绝望,几乎将她整个人撕成了碎片。

“——原来是邓家。”一个清冷得全无情绪的熟悉男声响起。

邓氏姊妹霎时俱大大一震。

邓细身躯僵硬得无法动弹,满眼惶惧之色。邓箴则是失魂落魄地望着他,面色惨白,形容枯槁,眸光凄艳哀绝默青衣嘴角溢血,清俊呋丽的玉容雪白如寒冰,又仿佛有一抹痛楚至极的自嘲。

他就知道,他这一生深受诅咒,无论如何挣扎振作,命运永远会在他以为看见曙光的那一刻,再给了他沉重的当头一击——

“侯爷。”邓箴看着他变得冰冷疏离甚至是恨意的眼神,胸口霎时如万箭钻心,痛得几乎窒息。

“我追查此事多年,怀疑过无数政敌,却没料到我母子一死一残,竟是拜我自己的母族血亲所赐。”他忽然哑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她万分心疼悲痛。

可,她已经再没有资格到他身边安慰他了。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她喉头紧缩,嗓音破碎难言。

“如果邓细所言是真,”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深幽的眸子再看不出喜怒,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纵然并非出自本意,可我母亲终究须命于你母手中的毒蛊。”

邓箴痴痴地,悲伤地望着他,一言不发,泪光潸然而……认命。

她知道在这一刻,自己永远失去了他……

“燕奴,押下她们,待查清所有的原委之后,”默青衣闭上了眼,冷漠至极地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诺!”怒火填膺的燕奴早就憋不住了,面色狰狞地大声应下。

“你、你们不能动我,我是二皇子定下的贵妾,你们谁敢跟二皇子作对?”邓细慌了,满面惧色地尖叫了起来。

“二皇子?嗤!”燕奴危险地眯起眼,嘲讽地冷笑一声。“就凭你这货色?”

“你——”邓细惊恐万分,忽然颤声大叫:“你不能杀我,侯爷中了毒,会让蛊虫狂性大发噬心裂胸而出的毒,只有我知道哪里有解药——”

原是呆呆伫立在原地的邓箴,看着犹如垂死困兽般犹图反抗翻身的妹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苍凉可笑至极。

“侯爷没有吃那饵食。”她语气欣慰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和萧瑟。“细儿,事到如今,己没什么好再挣扎的了。”

默青衣真恨自己至今仍会为她的悲伤萧索而心痛如绞!

“饵食香气只是药引,主药下在我给你的荷包里,你日日与他耳鬓厮磨,那毒早就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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