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你能有什么秘密?”
“少爷把礼物找出来就知道了。”
叶钊祺的心被挠得发痒,决定不再多废话,立刻动身找起她特地为他准备的圣诞礼物。
叶钊祺走进东院一处闲置许久的院子,看着熟悉的景物,过去的点滴涌上心头。
这是从前爹与娘居住的地方,他已经好多年没再踏进这里一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特别是在这种大过年的,合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却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
他甩了甩头,压下悲痛,走进父亲的书房,在昔日父亲的书案上,找着了赵颐萱藏的圣诞礼物。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想不到,过去他一直抗拒的地方,却因为她,终于鼓起勇气踏进来。
当她说她把礼物藏起来时,他直觉反应一定是藏在这里。
“我知道很多人都想着,我应该跟我父亲一样优秀,可是我丁点也不想跟我父亲一样,人人都说他天纵英才,可他才活了短短三十多个年头,就这么去了,跟他一样有什么好的?”
这是除夕夜赏雪的时候,他向她倾吐的从未向任何人提过的心底话。
出乎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矫情的虚言安慰,反而认同的点头。“你不必像大爷那样优秀,因为少爷此刻面对的,跟大爷过去面临的都不同,日子是自己过的,好坏也是自己承担,少爷不必在乎外人说什么,或是期望你做什么,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这样就够了。”
她这一番话彷佛当头棒喝,彻底打醒了他。
她说得没错,日子是他在过,何必在乎外人说什么。
不过,在省悟的当下,愧疚也跟着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来,他蹉跎了岁月,故意将自己的天赋藏起来,任性妄为,惹是生非,落了一个浪荡子的臭名。
他这样,还算是对得起自己吗?
彷佛看出他内心所想,赵颐萱拍拍他的肩,说:“少爷,你可有想过,如果大爷还在世上,他会希望少爷成为什么模样的人?”
这些事,过去他从未想过。假使爹还在人世,会希望他成为什么模样?
兴许是要他好好思索这个问题,赵颐萱才会故意把圣诞礼物藏在昔日父亲的书案上吧?
叶钊祺在书案后的红木靠背圏椅上落坐,手里捧着一只表面镶珠的乌木匣子。
之所以会晓得这个匣子里装着赵颐萱给的礼物,是因为他曾经在她房里见过这个匣子。
这似乎是她娘亲捎人带来给她的,他猜,当时匣子里放的应该是家书之类的东西。
她把这个对她来说意义贵重的匝子拿来装圣诞礼物,是否代表她心底是看重他的?
思及此,叶钊祺的心头一阵暖,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
匣子里躺着一只平安符,那是用佛寺祈福的红丝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平安符,里头还装着一撮香灰,飘散出淡淡檀香。
这样的平安符很是常见,大多是子女为了双亲,或是妻子为了丈夫,亲手缝制而成,以表情深,可他没有妻儿,更没有真心关怀他的人,自然没收过这样的平安符。
握着这个平安符,他的手心是暖的,胸口是烫的,眼眶也不禁发热。
“原来……这就是圣诞礼物。”他抚着掌中的平安符,嘴角扬起满足的笑。
书房门口静静站着一道身影,自然是赵颐萱。
太好了,他真的找着了圣诞礼物,那是她亲手缝制的平安符,原本……那是要送给日后的夫君。
但她琢磨了一个早上,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能送叶钊祺什么贵重的礼物,思来想去,如今孑然一身的她,身边最贵重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个平安符了。
原本她还担心,他收到后会嫌弃呢。眼下看来,他应该是欢喜的……
看见叶钊祺小心翼翼的收起平安符,好似刚刚得了一样罕世珍宝,赵颐萱的心也跟着暖暖的,说不出的感动。
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且不论那个梦境是真是假,至少,她回报了他昨夜的心意,也补偿了他的落寞。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身边也没人真心关怀,他心里不知要有多苦,也难怪会走偏,成了暴躁乖僻的恶少。
她想过了,只要她还在叶府一日,她就不会停止关心他……因为,她是喜欢他的。
尽避知道不应该,但就在昨夜那场梦境里,当她身在异地,心生惶恐的时候,她当下月兑口喊的人是他,就在那一刻,她发觉了自己的感情。
可眼前的情况,不容许她想这些儿女情长,当务之急,是赶紧想法子让两人的身体换回来。
赵颐萱长吁了口气,悄悄退离返回霁月阁,不久之后,叶钊祺后脚也跟着回来。
“瞧,我找着了。”叶钊祺摊开掌心,炫耀着那只平安符。
“多亏少爷聪明,居然找得到我藏的圣诞礼物。”
“哎,你不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他可没忘记这件事。
赵颐萱的眼神闪烁了下,有些后悔刚才一时被他激得心急,才会草率许诺,这下可好了,想不到他这么轻易就找着了礼物。
她支支吾吾的说:“既然是秘密,自然没这么容易让少爷知道,等过了今晚,我再告诉少爷那个秘密。”
不想,叶钊祺却笑了出来。
赵颐萱心虚的嗔他一眼,“少爷在笑什么?”
“原来信守承诺的赵颐萱也会耍赖啊?”他取笑她。
“我、我才没有呢!”她红了脸。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看着自己像个娘儿们似的脸红,今晚我恐怕会吃不下饭。”叶钊祺撇了撇嘴。
赵颐萱哼了一声,也没好气的回道:“我也是啊,老是看着少爷顶着我的身体做出那些粗鲁的举动,我也很无奈。”
“谁让跟你交换身体的人是我。”他一脸无赖的说道。
她被他孩子气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他也跟着笑,一时之间,笑声在霁月阁迥荡着。
院子里的时晴阴着脸,恨恨地瞪着传出笑声的方向,时雨则是愣住,一旁的侯嬷嬷面露惊讶。
东院已经十多年的大年初一没有欢笑声了,今年可是特别不同哪!
入夜后,借故推掉了西院那头的邀约,叶钊祺与赵颐萱两人开开心心用膳,膳后又到书房下了一盘棋,还对了一会儿的诗文,玩累了才歇下。
奇异的是,这一夜比起先前都要来得好眠,两人几乎是头一沾枕就沉沉睡去。
直到天光亮起,窗外寒梅绽放,一只雀鸟不畏寒冷的在梅梢上跳跃戏耍,啁啾声嘹亮,透进了屋里。
“真吵……”叶钊祺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身体发寒,打了个激灵醒过来。
睁眼一看,他皱了皱眉,发觉自己竟然睡在地上。
敝了,昨夜他明明睡在炕上,怎么会在地上醒来……纳闷着,叶钊祺坐起身,抬眼看向暧炕上。
只见炕上那张娇秀脸儿依然睡得香熟,娇小的身躯包裹在被里,气色养得极好。
废话,这段日子里,为了养好她的身子,他逼着自己乖乖喝药,也不敢挑食,只要能滋补强身的,他一律不忌口,每晚睡前还用羊脂膏抹手,把她原本满手的冻疮给治好,可以说是用心良正当叶钊祺洋洋得意时,蓦然整个人僵住。
他抬起手模模自己的脸,再低头看向胸前……不能怪他,这是最直接确认的方式。
平坦的胸膛,这是他的身躯!叶钊祺又惊又喜,当下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
“换回来了!我们换回来了!”他发出欢呼。
炕上的赵颐萱揉了揉眼,翻开被子坐起身,一脸茫然的望着叶钊祺。
叶钊祺难得见她这样睡眼惺忪,满脸迷糊,不禁露出怜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