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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为偶(上) 第31页

作者:雷恩那

火焰印记剧烈刺疼,他不管了,就任那股疼痛坐大。

热潮在心中暴涌、漫开,他的丫头还是被他扯进险境了……

欲冲上前出手,双脚却生根似无法动弹!

“你藏起的这个玩意儿挺有意思,这血气嗅起来嘛……嘻嘻,还是巫苗族人呢,跟我姊弟俩也算有些渊源,嘻嘻,都让我舍不得吃太快,弄得她浑身伤,欸,要是伤了可就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

龙凤胎的姊姊对他说这话时,弟弟已俯首去啃咬舌忝吮,不知被哺喂了什么,那丫头揍人的拳头突然软下,踹人的腿无力地蹭了蹭。

——要是伤了可就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一幕幕的景象飞掠。

他们对他是如何折磨、如何摧残,又是如何欺辱、如何践踏,那些片段不断闪过,在凌虚中的他尽避完好无缺的,依旧长身玉立、一身干净,被锁在那座地宫石床上的他实已残破不堪,体无完肤。

而那才是真实献世的他。

倘是连她也被夺,被困进那座地宫里,日日夜夜承受他曾经历过的那些手段,只为逼他发疯作狂,那他倾尽一生还剩什么?

还剩什么?!

怒吼、狂喊,话吐出口却无声音。

发出声就成破局,他蓦地记起那人所说。

手中山参因他暴乱的心绪,参须挥动得极激烈,他目光一凝,抓住山参顶上的叶片,扯来唇间聚气吹出。

吱——

第10章(2)

呜呜呜——呼呼呼……吱——

这一曲叶笛挟伴山参精怪的哀号,随他体内的离火灵气喷出,当真入魔穿脑。

一旦放开,任怒火狂烧,眉间额上的印记像也瞬间挣月兑枷锁。

大能从额心喷出,金红火流翻滚冲爆。

翱翔云舞,烈腾八荒,神火不熄,凶灾断除。

所有邪秽尽被强火呑噬,他烧掉所有一切。

这凌虚中似真似幻的所有,皆被卸除封印的火大口食尽,包括他自己。

浸润在狂火中,享受那自虐的痛快之感,生生扒掉一层皮般,抽筋碎骨,再在高热中化作空无,痛至极处,却也痛快至极。

“师父!”

惊喊乍醒,她倏地坐起。

周身仍抖得厉害,不是害怕那个诡谲梦境,而是又一次,她梦见他,与他在梦中相遇,却始终抓不牢他。

等等——

她怎会醒在这里?!

小河湾的水芦苇与长草依旧繁茂,深秋的夜月圆乎乎又清润润,水声草动风鸣,还有不知名的虫啼此起彼落……一切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是她一直记得的秋夜景致,但她今夜明明是在帅府的主院内寝睡下,怀里还抱着师父的旧衣袍,她在那张榻上翻来覆去,将脸埋进师父衣物里深吸好几口气才渐渐平复……

她还记得入睡前最后的一绺思绪——

师父的衣袍若被她大口大口吸光气味,渐渐没了气味供她眷恋,该怎么办?

所以你快回来啊师父……

不知何时睡去,是一阵张狂夜风将她拂醒。

隐隐约约瞥见一道黑影,颀长精劲,是她一直记得的身姿,瞠眸去看,便见到师父立在榻边。

接下来的梦境实让她像个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瓜了。

她遭一男一女压制,那二人还赤身的,女的像冲着师父说了好些话,男的就……就混帐到家,捧着她的脸乱蹭乱舌忝的,他狗啊他?!

思及此,她在岩石平台上抱膝而坐,抬起手背狠狠擦嘴,拭过一次又一次,还往一旁呸呸呸地连吐好几口口水,就是觉得脏,恶心透了。

怎么可能任对方占她便宜?

她记得自己腿打脚踢,正想将师父教的擒拿手用上,好像……力气全没了。

她内心飙骂,骂的字眼可脏呢,全是跟望衡军和翼队的汉子们学的。

她还想使力挣扎,蓦然间全乱了套,那当下,映入眸底的是成片张狂的金红,似火焰似流金,充满生命力,霸气无比地吞噬一切……

甩甩头又抓抓散发,觉得即便真是梦一场,也应该在榻上醒来才对,怎会在这处小河湾的岩石平台上张开眼?!

师父是去年十五中秋出事,如今又近年关,她已找了他一年多。

这一年多来,她将翼队的重责大任交托出去,以东海望衡为央心,和缥青以及其他二十多名暗卫们分别行动,往外寻遍了许多地方。

不仅如此,她还动用了京畿顾家的人手。

盛国公相赠的那块田黄顾字玉佩确实好用,传家玉佩一出,京畿顾家在各地的田庄和产业都乖乖配合,所有人手任她调度。

原是不愿与京畿顾家再多牵扯,但为了师父,为打探他的下落,她可以妥协,完全将原则和心结抛诸脑后,因为没什么比他更紧要,若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消息,要她匍匐下来舌忝谁脚趾,她也会毫不迟疑跪下。

但,依然无果。

众人认为他早已身死,她不愿信,只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寻不着他的尸身,就说明了他没有死。

只是……

近日她得回京畿一趟了。

皇上应是听闻她四处寻找师父下落,觉得放任她一年多确是够了,已来旨意召她回京,说要见见她,要她一返抵帝都就即刻奉召入宫。

当年随师父往东海来,从未想过会是她独自一个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奋力擦拭嘴唇的手虚握成拳,改而揉起眼睛,把一想起师父就要涌出的温烫湿意用力揉去。

不是软弱掉泪,她只是很想他很想他罢了。

她还想,许是寻了一趟远路刚返回,无功而返啊,且连日皆在马背上度过,累到上下眼皮直打架,实在撑不住了,才会在小河湾这儿迷迷糊糊睡下,还以为自己回到帅府、回到师父的寝房榻上吧。

……若非,她实不知该怎么厘清这奇诡状况……

地宫天顶被轰出一个巨洞。

大把大把的天光洒进,形成无数道柔和光束,该有的幽深神秘全然见光死,地宫都不成地宫了。

年近三十的高壮汉子一身灰衣劲装,虎背上负着一柄银白长剑,腰际佩着一把乌亮短剑,他用巾子抱着自家颤抖抖的“娃儿”,坐在角落一方未损坏的矮阶上,边怜惜拍抚,边抬眼瞪人,瞪那个神火既出、谁与争锋的男人,而这男人甚至不是真人,是由强大神识化成的人形,且从凌虚之中走出,让他得以看见,不须再透过山参精怪去搭桥探看。

就算对方强到逆天,陆剑鸣一张嘴实难忍住,已嘀嘀咕咕大半个时辰——

“……这根本恩将仇报嘛,恩将仇报阁下懂吗?既然要喷火,阁下也得知会一声,就算不知会,那、那也得把咱家参娃丫头护好,你家丫头被你大袖一挥,神识被抛出凌虚之外,你怕虚实之间的通口若打开,怕她待在同一个地方恐遭波及,于是大袖再挥,都不知把她的人送到哪个安全地方窝着,而我家丫头却得被你死死捏在手里,差别那么大是怎地?都是两丫头啊,怎么你家丫头就是人,我家丫头就不是了……”完全不认为他家参娃丫头不是人。

他忽遭男人斜睨了眼,虽说一向确信自己心强胆肥,然而被那双似魔化又非完全魔化的凤目一瞥,脊柱还真窜上飕飕凉意。

他陆剑鸣打小苞着一名无酒不欢的道长师父习艺,他家有酒最欢的师父最厉害的地方除喝酒外,便是一身降妖除魔的本领。

师父说他体质奇特,筋骨奇佳,天灵天生,双目能辨阴阳,不走驱魔除妖一道实在对不住天公地母。

他闯荡至今,就数此番遇见的这只魔……呃,这个物件最强大,大到他根本收服不了,只能在心底暗暗拜托天公地母,让这位据说是天南朝烈亲王爷的“物件”别再持续发狠,毕竟越狠越恨,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不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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