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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为偶(上) 第18页

作者:雷恩那

混乱持续近一个时辰,巨鲸与背上之人又一次失去踪影,一切复归平静。

“看啊!那边——在那边啊!炳哈哈哈——”老渔夫一臂伸长、指着不远处海面,另一只手掌大乐般直往大腿上拍击。

大伙儿伸长颈子望去。

终于终于,鲸与人再次现身。

这一次,骑鲸客不仅潇洒,更是顾盼生姿、意气风发。

她不是抱鳍跨坐,而是两脚微开直立在鲸背上,以单手虚扶背鳍,仿佛教她踩在脚下的是一架小翼。

众人目光瞬也不瞬,盯着乘鲸破浪而来的女子,老渔夫眼角甚至渗出水光。

“阿霖姑娘……”敬畏地看了眼仅露出背鳍在海面之上的巨大生物,老渔夫怕惊动它,不敢扬声说话,却冲着丝雪霖翘起两根大拇指,激切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她特意骑鲸在几艘斗鉴间穿梭,因为她的“驯鲸”之举,事前可是被人开了赌盘的,谁赌她输,她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小心眼得很,如今赌银算是进袋了,就要让那几人狠狠肉疼又心疼一番,哈哈哈哈。

她其实不知,此时那些赌她输盘的同袍们压根儿忘记银子飞了的事,只觉她丝雪霖……她……肯定不是个女的!也许还不是人!

想想,海上骑鲸客啊,真能把杀人巨鲸当野马来驯服,这……是寻常人干得出来、办得到的活儿吗?!

丝雪霖耀武扬威够了,眉睫一抬,落在较远处的那方,眸心瞬间发亮。

是一艘两层的中型楼船,海战时能具备指挥与作战之用,十分机动灵巧,是她熟悉的外观,是望衡军的主帅座船。

是师父啊!

她心里欢快极了,骑鲸迅速游去,短短几个吐纳已近楼船。

见到那立在船舷边的修长身影,她笑颜的热力直逼骄阳。

不需绳梯或长竿,十七足岁将满十八的她武艺已有小成,她俐落往船上攀,还不忘回头对那头庞然大物交代——

“好了,你自个儿先玩去吧。可别忘了咱俩约定,不准再淘气,人家成双成对寻个隐密地方就想要好个一番两番又三番的,你把大伙儿搅得兴致全无,自个儿有什么好乐的?”攀在楼船外,她探手模了模巨鲸黑亮亮的头——

“乖些,听话些,有事没事都能找我玩啊,我也会帮你留意好对象,让你也跟姑娘好在一块儿,就不会成天眼红别人。”

巨鲸发出叫声,尖细幽长,真能与她灵犀相通似。

目送大鲸沉鳍隐入海中,丝雪霖这才使了一记燕漾空,翻身落在楼船甲板上。

南明烈身旁还站着谁,身后亦有几道身影,她无暇去理,眼里只有自家师父。

“师父师父,原来那头杀人鲸是只公的,我与它互通姓名了,我喊它黑子,它说这名字可以,就应我了。”

想去亲近,但实在彻底湿透,滴滴答答流个没停,她两手像拧吧巾子般绞着湿发,沾露翘睫泛着光。

……黑子?

苞当年那只黑猫同名吗?

南明烈淡然神情未变,袖微甩,一物已轻抛过来。

丝雪霖迅速去接,到手才知是一条大大略厚的棉方巾。

她喜孜孜道:“跟师父提了,说今儿个要出来寻找一头作怪的大家伙,师父听了什么也没问,还以为不感兴趣,不会过来的……”但师父来了,还备好大方巾方便她擦头擦脸吸干水。

“是不感兴趣。”他徐声答。

能让他关注的只会是某个越玩越野、胆子越练越肥的姑娘。

“咦?那大热天的师父干么出海……”她话音陡止,大方巾盖着头顶和额面,仅露眼睛、鼻子和嘴巴,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样。“师父原来是关心我,明白明白。”她用力点头,一副非常明白的模样。

似从那次歼灭来犯的敌军之后,师父待她的方式便有所改变。

她不再被设限,想干什么、想见识什么、想学得什么,师父全然由她。

但,许是为了不让她恣意妄为到把小命早早玩掉,师父教授她的东西更广更精,武艺上求深进,体能训练上,对她更是毫无怜悯之情。

这三年多的日子,她是跟望衡军吃同锅饭、干同样军务一块儿过来的,只差没在同一间澡堂洗澡和同一个广榻上睡觉。

陆营、马队、水军这三师她全走过,伺候过马匹,干过舵工、掌号和了手,也干过必须直接面对敌人的斗手。

她常会记起初遇师父那时,他问她愿不愿意学本事——

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去,但想踏遍天下,总得把本事学齐了。

学齐全些,就不怕路途上遇狂风大浪。

师父一直惯着她也管着她。

她若想干些出格的事——行!他会让她自个儿先掂掂分量,自觉够能耐有本事,那就去,他不插手不多言。

可师父知不知,如今的她已不想闯天下了呀,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现下在望衡军中,她也算有点地位,当年先是靠那一手单人驾双翼的巧技小小立下万儿,之后师父欲对东黎国主动出击,来请教她驾小翼技巧的人越来越多,而她与人相互切磋,自个儿从中竟又琢磨出不少诀窍,师父遂令她也当起了别人的“师父”,教授望衡水军那些小巧技。

后来在对东黎的战事上,小翼在海战上发挥了前所未有的辅助与机动效用,令斗鉴的攻击与冲艇的逼迫更具威胁,破坏力大增,她丝雪霖的名号也跟着响亮一番,师父甚至还放权于她,让她自个儿挑人,组成一支在大军编制外的翼队,目前为止共五十六人,皆是好手中的好手。

此时抓着大方巾胡擦,她兀自欢喜着,南明烈略略倾身靠近,用彼此间才能听到的音量道——

“本王关心的是赌金。既已下注押盘,总得赢了才好。”

“嗄?!”她瞬间傻眼。“……师、师父知道有人开赌盘?”

他单眉微动,表情清楚表示——这大军之中,何来能瞒得住他之事?

军纪明文规定,不能聚赌,若她的理解并无差错的话,如今这身为亲王又是主帅的人不但知情,还……还跟着一块儿下赌注了!

欸欸,都不知他怎么下注?

难不成是假缥青或其他暗卫之手?

“师父……赌、赌赢了?”艰涩到嗓声都哑了。

“本王看中的,自然是赢。”

丝雪霖心绪蓦地又高扬。

嘿嘿,师父押她赢、一直看好她呢!才不是对她“海上寻怪”的活儿漠不关心,是非常又非常在意啊!

“师父押对宝,赢得真好。”内心澎湃难以形容,她眸子闪闪发亮闪出水气。

靶动哭了?“……至于吗?”南明烈有些失笑,轻手拍了她印堂一记。

此际,今日前来观战的几艘斗鉴见来的是主帅指挥船,纷纷行船过来参见,其中一艘斗鉴的斗手正是这次开赌盘的始作俑者。

丝雪霖就怕无所不知的师父会突然拿人开面,正想着怎么转移这事,她家师父竟如她所愿地岔开话题——

“有人欲见你一见。”

“咦?”大方巾从头上拉下,整团抱在怀里。“见我吗?谁呢?”

“京畿顾家的老爷子。”说着,他徐徐侧过半身。

丝雪霖看到一名杵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老者。

老人家发须灰白,应已是花甲之岁,苍老面庞上的双目犹带精光,精神矍铄。

这位老者她依稀见过的……等等!京畿顾家……顾家老爷子……从前的一品军侯,如今的盛国公……是啊,她当然见过他!

当年被老杜伯伯带回京畿顾家,她可是跪着给他磕过响头,真正对上眼也就那一回吧,之后仅在顾府中不远不近看过他的身影几次,她现下还能记起,都觉自个儿脑袋瓜着实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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