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永安侯夫人是个善良的好人,若是余姑娘毫无隐瞒的向她陈明难处,请求她帮忙,她应该可以帮余姑娘清理身边的人。”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只要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换掉,余芝晴就不会再中毒了。
“可能吗?若我说出自个儿是冒牌货,永安侯府将我赶出来,那可怎么办?”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了永安侯府,她根本活不了。
林言姝不认同的皱了下眉头,“最重要的是你的诚意,而不是先评估结果如何,再来决定要不要说出真相。”
闻言,余芝晴羞愧的脸红了,“对不起,离开永安侯府,我真的不知道自个儿如何在这儿活下来。”
林言姝轻声一叹,余芝晴终究是个弱女子,出了永安侯府,最后她很可能走投无路之下去妓馆卖身。“我可以带你回去,你去求我师父,但是师父说过,她再也不收徒弟了,因为她无法忍受太笨的徒弟。”
“我不笨,以前在翠香楼的时候,嬷嬷夸我很聪明,一点就通,我的琴棋书画在翠香楼可是排在前头的。”
林言姝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余芝晴以翠香楼的经历证明自个儿很聪明,这并没有错,可是,总觉得很怪很别扭。
余芝晴似乎也意识到自个儿的说词不妥,难为情的一笑,站起身走过去,再次朝她跪了下来,“小林大夫,谢谢你。”
“你不要谢我,我师父收你为徒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愿意帮我引路,这就够了。”余芝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表达她的感激之情,“至于永安侯府那里,我会将所知道的事全说出来,无论永安侯府如何处置我,我都接受。”
林言姝上前将余芝晴扶起来,“这就对了,无论做什么,但求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这是我师父为人处事的根本准则。师父说,一个人若连最基本的存在价值都守不住,活着,不过是让身边的人痛苦,还不如不要活着。若是真心想说动师父收你为徒,你就不能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虽然林言姝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字字敲在她的心上,半晌,余芝晴茅塞顿开的道:“我明白了,我会谨记小林大夫所言。”
“好啦,你跟我回去一趟。”师父肯定会说她多管闲事,不过,师父应该也会同情余芝晴的处境,至于会不会收余芝晴为徒,这事真的很难很难。
冬去春来,林言姝过了来到京城的第一个元宵。
每年的元宵,他们一定全家总动员去看灯会,今年也不例外。
京城的灯会当然比晋阳城的还要盛大热闹,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那股欢乐的气氛,虽然师父带着他们猜灯谜,赢了好多的花灯,足够让他们的宅子处处熠熠生辉,她还是觉得灯会与自个儿无关。没法子,看着寒冷的天气,她就想到远在北境的容哥哥,她给他的解毒丸够吗?
“丫头,不要成日想着不该想的人,小心晚上作噩梦。”林雨兰实在看不起她这副蔫蔫的、没出息的样子。
林言姝可怜兮兮的抿着嘴,真过分,她已经很难过了,师父还吓人。
“若他真的死在北境,那也是他的命。”天天给这丫头打预防针,万一卫容骏真的在北境出事,她不至于承受不住。
林言姝生气的瞪人,甩头走人,这夜,她就作噩梦了。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她发疯似的、跌跌撞撞地寻找卫容骏的身影,终于,她找到了,可是,他全身僵硬,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转眼之间,从他身下流出刺目的鲜红血液,将雪白的地染成艳红……
“啊!”林言姝从惊叫声中醒过来。
“姑娘,怎么了?作噩梦了吗?”迎夏连忙上前将林言姝扶起来坐着,接着取来热毛巾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梦,林言姝虚弱的道:“这都是师父的错,干啥诅咒我晚上作噩梦?”
“姑娘不要胡思乱想就不会作噩梦了。”
林言姝没好气的撇嘴,“你以为我喜欢胡思乱想吗?”因为担心,才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师父明明知道,还喜欢吓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姑娘别想东想西,就不会作噩梦了。”
“若是我可以跟着师父四处行医,我就没多余的心思想东想西了。”最近师父的名声已经在商贾之间传开来,而且深受夫人们青睐,得以进入内宅给夫人们看病,而师弟看起来就是比她值得信任,师父觉得初期还是带着师弟比较稳当……她真的很不服气,她的医术也没这么糟糕,不过是更擅长解毒而已。
第十六章镇南侯世子失踪(2)
“姑娘不是说这几日要将枣树旁边的那块地整理出来,准备种月季吗?”
“昨日下了场雪,今日特别冷,明天好了……”林言姝突然想起一事,“迎夏,最近师父他们没看小报或邸报吗?”
师父最大的乐趣是看小报,师父说,不出门要知天下事,就不能不看小报,她偶尔也看,觉得很有意思,便看上瘾了;可是师父又说,小报的内容虽比邸报丰富多了,像是哪儿发生水灾这种事,邸报绝对不会出现,免得被拿来大作文章,说是上天对皇帝统治不满,而小报为了增加可读性,往往喜欢将道听涂说的事也写上去,换言之,就是制造假消息,眼睛若是不放亮一点,很容易就被骗了。话虽如此,闲暇之时她还是挺爱看小报的,迎夏见了,也会主动送过来给她。
“我没看见,应该没有吧。”迎夏不自觉的闪避林言姝的目光。
林言姝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有事瞒我?”
“没有啊。”迎夏好想哭哦,姑娘为何突然想到小报?
若没事瞒她,为何要露出这种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林言姝的口气转为咄咄逼人,“迎夏,你还是从实招来,要不,我待会儿亲自去清云书坊买小报。”
迎夏很委屈的看着林言姝,“姑娘为何不相信我?”
“因为你看起来就一副不值得相信的样子啊。”林言姝推了她一下,“去,将家里最近的小报拿过来给我,你先去师弟那儿找找,若是没有,再去师父那儿。”
“我不敢去夫人房间偷东西。”
林言姝赏她一颗栗爆,“不是偷,是拿。”
双手抱着额头,迎夏一脸控诉的说:“不说自取谓之偷,这不是姑娘说的吗?”
“小报和邸报在家里是可以任意自取的,重点要看得懂。”
咬了咬下唇,迎夏终于说出实话了,“幽州发生雪灾,死了不少人。”
“什么?”
“我无意间听到夫人和公子聊起此事,虽然朝廷已经派大臣前去幽州处置此事,可是从京城到幽州北方路途遥远,而且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行走,因此皇上让容先生先赶去幽州安置灾民。”虽然知道卫容骏的真实身分,迎夏还是习惯称他容先生。
林言姝整个人僵住了,因为眼前突然浮现刚刚的梦境——容哥哥躺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当中……难道容哥哥此时深陷危险之中?
见状,迎夏慌张的道:“姑娘,你别担心,容先生不会有事的。”
“雪灾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我不是很清楚。夫人说小报上头的灾情是幽州商贾带来的消息,其中难免有夸大的嫌疑,所以夫人索性将小报另外收起来,免得姑娘看了心烦,会胡思乱想。”
“什么都不知道,更会胡思乱想。”林言姝拉开被子,急忙忙的下床,“我索性直接问师父,究竟有没有北境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