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仵作既然已经开棺验尸,证实那个胡福是因为心绞痛猝死,他的死根本与凛儿无关。”
怕孙儿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她怎么也要替孙儿说话,以期免去众人皆认为该负的刑罚。
“怎会无关?若不是他与胡福起了争执,踢了他一脚,胡福也不会因为过度激动、惊惧,引发心绞痛猝死!若轻饶他,母后要朕如何了结此案,以平民怨?”
那日有许多百姓亲眼目睹宇文凛与胡福起争执,过没多久,罄郡王杀人一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百官深知罄郡王受宠,就怕皇帝徇私吃下案子、抹去一切,当事情没发生过,逼得他不得不让刑部迅速审理此案。
而他心里明白,此案有多棘手。
除了宇文凛皇亲贵胄的身分,母后对他的宠爱绝对会干涉此案结果,该重判或轻罚都是为难。
皇太后闻言,不悦地拉下脸问:“皇帝这么说的意思,是要把凛儿关进大牢里吗?”
“朕决定——圈禁宗人府三年,让凛儿在里头好好闭门思过。”
侄儿因为双亲之死备受皇家长辈宠爱,这些年行为越发放纵,或许可以趁此加以管束,以求成材。
皇帝一再思索,唯有如此才能平民怨,也能给侄儿一个省思好好做人的机会,是教训,也是教育。
第6章(2)
听到皇帝发落的结果,宇文凛心中一震。
没料到当日他仅是踹了胡福一脚,却换来圈禁宗人府三年的后果。
而这三年,代表宋珞淳得再等他三年……而他想为她做的那几件事,只能暂且缓下了。
想起宋珞淳,他的心隐隐抽痛,对她有着愧疚与深深的懊悔。
因为她总是比他成熟、深思远虑,所以才会怕他为了替她出头,惹上麻烦,坚持什么都不说,当时他不以为意,却未料,仅是一个冲动的举止,便铸下大错。
胡福间接因他送了条命,事后他再遗憾、愧疚且懊悔,也唤不回逝去的性命。
如今为了心爱的女子、为了爹娘,他都更应该坦然接受圈禁三年的惩罚!
他深吸口气,抬眼迎向皇帝冷峻的神情,皇太后蓦地出声打断他正欲说的话。
“皇帝,这责罚太重——”
在皇太后极力为他争取的当下,宇文凛对着向来疼宠他的老人家满怀感恩之情。
他动容地凝视着皇太后,平静地说:“皇女乃女乃,您已经为孙儿做很多了,是孙儿不孝,不知长进,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罪有应得。”
原以为侄儿会大吵大闹否决他的决定,却未料他竟反常的接受这一切?
皇帝在说出心里决定时,他曾想过,若宇文凛不满他的决定,他会加重圈禁年限,直到他彻底觉悟为止。
如今看来,若不是宇文凛有了痛彻心腑的体悟,便是惺惺作态,为求月兑身的戏码。
他暗暗观察宇文凛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反应,不让他有机会蒙混过关。
听他坦然接受皇帝的处罚,皇太后心头既是心酸也心疼。
“凛儿,你可知圈禁的日子是怎样的苦?”
这个孩子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或许真让她给宠坏了,但本性并不坏啊!
圈禁虽让他吃穿无虞,但生活条件毕竟不如当下,若真圈禁三年,娇生惯养的他如何度过?
宇文凛自嘲地扯了扯唇,他岂会不知道圈禁的日子有多苦?但即便知晓,也不能改变皇帝的决定不是吗?
“皇女乃女乃,孙儿知错,让孙儿为自己的错负责吧!”
皇太后一怔,心头五味杂陈。
这些年来她也知道孙儿太过离谱、放纵,若为孙儿好,她该放手同意,但他毕竟是她的心头肉,真要送他进宗人府受苦,她怎会舍得?
虽还无法断定侄儿是真心悔改,或在他面前作戏博同情,皇帝笃定地说出决定。
“母后,此事朕意已决,莫要再议。”
皇太后原本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皇帝的话咽了下来。
她岂会听不懂皇帝的意思呢?此事如此定案,就算她身为皇帝的母亲,也无权干涉。
大局已定,宇文凛叩首谢恩。
“谢皇上恩典。”
垂眸看着侄儿谦恭的态度,皇帝脸上的愠意总算减了几分,他真心训诫。
“朕已经为你争取了许多,但愿你经这一事能有所长进,只要在圈禁时修身养性、静心思过,日后朕必会重用,不会亏待你。”
闻言,宇文凛一双沉黯的眸子瞬间重燃上熠熠锋芒。
这不就是他所求的吗?
只要有所成,他就有机会向皇上请求赐婚。
只要熬过这三年……他会重新做人,给心爱的女子幸福,不辱爹娘在天之灵!
当宇文凛被圈禁在宗人府三年的消息传来,宋珞淳只觉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脚下虚软得几乎要撑不住身子。
胡管事的死虽不完全是宇文凛的错,却与他有关,皇上火速定了罪名,以平息民怨。
她知道他该磨练,该审思自己,也该为胡管事的死负责,却没想到,宗人府给的刑罚竟会是三年年限。
向来养尊处忧的他要怎么熬过这三年?
想到这里,她感到反胃,有种想吐的冲动,但她强忍住,难掩激动地问:“嬷嬷,我有机会到王爷身边服侍吗?”
“你想到王爷身边服侍?”
宋珞淳坚定地颔首。
“这些日子几乎是我在打理王爷的生活起居,有我在会好一些。”
埃如嬷嬷摇了摇头。
“既是圈禁,就代表惩罚,虽衣食无虞,但行动被限制着,又怎会让丫头进去服侍呢?”
闻言,宋珞淳脸上有着难掩的失落与忧心,她是急了,才会忽略到圈禁的意思。
若被圈禁还能有丫头可以使唤,一样过得舒舒服服,那思过的意义便不存在了。
埃如嬷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脸上的忧心,再也无法压抑地问出心里疑惑。
“淳儿,你对王爷是不是起了私心?”
这些日子来,看着两人的感情越发亲密,福如嬷嬷一方面觉得欢喜,一方面又感到忧心。
依宋珞淳的人品心性,要成为罄郡王妃绝对当之无愧。
他日她若能嫁给宇文凛,福如嬷嬷自然乐见其成,但坏就坏在她的身分卑微,若要当正室,恐怕难成啊!
况且她一直未探问过宋珞淳的想法,就怕主子私下允诺过她什么,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为王妃,那就大大不妥了。
两人的关系虽未公开,但宋珞淳相信福如嬷嬷应该早看出来,却没料想她会问得如此直接,略定了定心神才开口回应。
“奴婢是与王爷两情相悦,但……从未抱过半点私心。”
即便明白宋珞淳是个懂事的丫头,但听她亲口说出,福如嬷嬷仍是一愕。
“淳儿,你明白嬷嬷指的私心是什么吗?”
宋珞淳苦涩地扬了扬唇。
“奴婢没想过嫁给王爷,只盼能留在他身边伺候,回报他对我的疼惜。”
她明白自己嫁他为妻的机会渺茫,但她一旦认定便认了死扣儿,加上他会犯下这错事也是她所造成,她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与他共患难,陪他度过这最难熬的日子。
就算将来当不了他的正妻,只能为奴为婢,她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埃如嬷嬷向来知道宋珞淳的性子,又听她知分寸、一心为主子的想法,心底的不安骤散,对她多了分怜爱。
“你若愿意去伺候王爷,嬷嬷岂会不乐意呢?但王爷此时是圈禁,要送你到他身边伺候,恐怕难啊。”
“不能求太后作主吗?”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是过分了,但骤然撤去所有服侍,向来养尊处忧的天之骄子能受得住吗?
靶觉到她心慌意乱的急切,福如嬷嬷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