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嬷嬷咳了一声,含蓄地说道:“两个人都没有圆房的意愿,就变成那样了。”
元嬷嬷说得含糊,丁沐儿听得困惑,两个人都没圆房意愿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位王妃还能有自己的主张不成?是有多高的身分才能如此随心所欲?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元嬷嬷又自顾自说了下去——
“沐儿,殿下对你做的那些过分事儿,他都告诉我了,你也别太怪他,他这不是怕会失去你才那么做的吗?
殿下是个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在,皇后又视他为眼中钉,他生平第一次爱人,若是你离开他,那他真不能活了……”
“爹不疼娘不在”这句话令丁沐儿心中一紧。“嬷嬷,是他让您跟我说这些的?”
“是也不是。”元嬷嬷面上带着微笑。“殿下是有让我把他的苦衷告诉你的意思,因为你不肯听他说,但你总不会拂了我这老嬷嬷的面子,定会听我说,不过,就算他没让我讲,我也会讲,你是要长久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这些事你自然要知晓。”
丁沐儿蹙着眉,“嬷嬷,实话告诉您,我今日才知他的身分,今日才知他有个王妃,我压根没法接受两女共事一夫,更不想在后宅里同一个女人斗来斗去,我就想留在这里,做我自个儿想做的事,我觉得我在这里会过得快活些。”
“傻孩子,留在这里的话日后就别提了,殿下不会允的。”元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嘴角高深莫测的微扬起来。“至于回府是不是要与人斗……你也别怕要与人斗,虽然府里有王妃在,可殿下还是有他的威严的,王妃不敢对你如何,等你生下孩子,你就母凭子贵啦,到时殿下便可以封你为侧王妃。”
丁沐儿顿时有些尴尬,要命,他到底是怎么说的,让元嬷嬷误会她怀了身孕?
她清了清喉咙,“可是嬷嬷,我还没怀上孩子,也不想做侧王妃。”
元嬷嬷对她那句“还没怀上孩子”没太大反应,只是喃喃地道:“果然……”
丁沐儿不解的看着她,“果然?”
元嬷嬷深深叹息,“殿下跟我说,别说侧王妃了,你连做王妃都不希罕,我还不信呢。”
丁沐儿有点意外的愣了一下。“他真这么说?”
她有些出神的想着,他倒是挺了解她的,知道她并不贪图荣华富贵的日子,只想过平实的生活……
“唉,其实做侧王妃是嬷嬷我说的。”元嬷嬷有些自责地道:“殿下原是说,他无论如何都会让你成为王妃,我是觉得王妃不好打发,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我想殿下肯定是做不到废了王妃,所以我才跟你提侧王妃的……”
丁沐儿心里咯噔了下。“您说……王妃是皇后的外甥女?”
元嬷嬷沉重的点了点头。“且王妃的父亲还是当朝国相,母亲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皇后娘家权势极大,三省六部遍布着皇后的人,要找到理由休了王妃,那是比登天还难。”
丁沐儿蹙起眉,果然不是好打发的,也果然有条件主张要不要圆房……
“其实要我说,只要殿下的心是你的,做什么都一样,殿下的心不在王妃那儿,她做王妃也做得没滋没味,不过是个空壳子,也不幸福,你说对不对?”元嬷嬷循循善诱地说道。
元嬷嬷算话多的,不过句句在理,丁沐儿听着,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元嬷嬷松了口气,笑吟吟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和殿下置气了,气置久了,心啊拔啊都会疼的,到了馆驿,你们以生孩子为重,千万不要分开睡。”
丁沐儿,“……”
元嬷嬷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照理她能当皇子的女乃娘,肯定是教习嬷嬷出身,宫里的教习嬷嬷不都是很规矩、很一板一眼的吗?怎么她说话如此豪放啊?
“我这还不是被青丫头带坏的吗?”看出她的傻眼,元嬷嬷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就是殿下的生母,已故的青妃,她啊,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当年皇上微服出巡,在大明湖畔发现昏迷的她,救了她,医好她,带回宫里……”
丁沐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等等,嬷嬷是说,大明湖畔吗?”他的生母不会叫做夏雨荷吧?
“是啊,大明湖畔。”元嬷嬷遥想当年,眼眸幸福的眯了起来。“当时我是随行的宫人之一,亲眼看到皇上如何被青丫头吸引,又是如何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册封她为妃子,她呀,可是宫里的一页传奇,从来没有一个来路不明又毫无娘家背景的民间女子能当上四妃之一,就只有她,让皇上不管不顾的……唉,当时皇上真是很宠爱她,不过,这宠冠六宫的福分也成了她的催命符……”
丁沐儿怔怔地听着,原来他的母亲是民间女子,没有娘家背景,也就是说,如今的他也没有外祖家的势力能帮他……
她蓦然抓住了一个重点,“嬷嬷,您是说,青妃是被人害死的?”
元嬷嬷还没回答,橙香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夫人——”
元嬷嬷按着她的手,对她温和的摇了摇头,丁沐儿也知道这关乎皇家秘辛的话题不能在此继续谈,便对元嬷嬷点了点,无声的说着“我明白了”。
她清了清喉咙。“上来吧!”
橙香开门进来了,躬身福了福,面无表情地说道:“启禀夫人,王爷说,白泥巴会一块儿运到京城,夫人无须挂心,也在京城给您盖好窑炉了,另外,您床底放银两的箱子也带上了,到了自然会还给您。”
丁沐儿噎了下。可恶,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第十四章邻居,是名将(1)
马车辘辘转动,出了温州便飞奔起来,车马颠簸,车队一路上都没歇息,终于在夜里顺利抵达了习州驿。
天色已暗,风沙又大,驿丞和两排属下在大门口迎接,后头高大的大门上挂着斗大的黑漆匾额,上书“习州驿”三个字。
橙香扶着丁沐儿下马车,元嬷嬷也与她们同行,丁沐儿急着见小阳,边走边问:“小阳在哪里?”
橙香恭恭敬敬地道:“奴婢不知。”
丁沐儿耐着性子又问:“好吧,那你家王爷在哪里?我要见他。”
橙香继续低眉顺眼地道:“一路奔波,奴婢先伺候夫人沐浴包衣。”
丁沐儿蹙眉,“不,我要先见你家王爷,你家王爷到底在哪里?”
这馆驿高墙大院的,四处都有带刀侍卫,她不可能凭自己之力找到他。
撞香垂着头,还是那句,“奴婢不知。”
丁沐儿知道自己怎么问都是白搭,她深吸了口气,叫自己别恼,换了目标。“元嬷嬷,您可知道王爷在哪?”
无人应答。
丁沐儿一转身,哪里还有元嬷嬷的身影?
她瞪大眼睛问橙香,“元嬷嬷适才不是和咱们走一块儿的吗?”
明明她们就是一起下马车,一起进了馆驿门槛,一起往这院落而来的。
橙香不动如山,“是的,夫人。”
丁沐儿奇道:“那她何时走开的?去哪儿了?”
橙香低了头禀道:“奴婢不知。”
丁沐儿嘴角微微抽了抽。该死,他叫这么个寡言木讷的丫鬟来伺候她,根本是来克她的。
问不出个所以然,她只好不情不愿的随橙香先去沐浴了。
陛驿的总管将她们安排在西苑,虽然只是馆驿,摆设并不华美,但颇为典雅,从院子便看得出用心收拾过,大厅、厢房、耳房、寝室、净房,比她在安然村的屋子大了两倍不止。
“见过夫人。”几个粗使丫鬟见人施礼,她们忙着往净房里打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