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什么饭店?你是嫌弃我住的地方?”他不满地问。
范晓文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能住在这间房子一个晚上,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除非我开口赶人,否则你就给我住在这里。”说完,彭振修也傻住了,他竟然没有顺势要她滚出去?难道这就叫吃人嘴软?
范晓文露出浅浅的笑意。“谢谢你。”
“……我吃饱了,先去睡了。”他气恼地扔下汤匙就起身离开。
彭振修走进主卧室,先坐在床沿,然后往后躺下。
自己不该迁怒,乱发脾气,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虚伪造作,这是种偏见,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也深刻地检讨过了,但一时之间就是改不过来,自己都已经六十岁了,还这么暴躁易怒,简直比那些青春期的少年还不如。
明天一早,就先跟她道歉吧。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翌日早上。
“……OK。”彭振修挂断内线电话。“你舅舅已经到了。”
“嗯。”范晓文做了个深呼吸。
他打开大门,等着电梯上来。
当!电梯门打开,范士尧一脸紧张又期待,即便拄着拐杖,还是走得飞快。
“James,她人呢?快让我看看她……”
“别急,她不会跑掉的。”彭振修伸手扶住老朋友。
范士尧眼泛泪光。“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辛苦你了……”
“It’sapieceofcake。”彭振修故作轻松地回道。
走进大门,穿过玄关,范士尧终于见到外甥女。
“你……就是晓文?我是舅舅……”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范晓文就是觉得对方有种亲切感。“舅舅!”
范士尧流下眼泪,伸手抱住外甥女。“晓文……都怪舅舅太固执了……应该早几年去找你们母女……而不是拖到今天……连你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范晓文也跟着掉泪。“这不是舅舅的错……我妈经常告诉我,既然选择了要走的路,就不要后悔。”
“你妈的个性就是太倔强了……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愿意回家……一定吃了很多苦……”范士尧又哭又骂。
“当初要是肯听我的话就好了……她走的时候,有没有很痛苦?”
范晓文一面哭泣,一面摇头。“她走得很快,连急救都来不及……”
听了,范士尧哭得更大声。“呜呜……”
“舅舅不要太难过,身体要紧,就算是癌症末期,还是会有奇迹出现,不能就这样放弃……”范晓文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一定要有信心,要听医师的话,不要放弃治疗的机会。”
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曾说过这么贴心的话,范士尧感动地直掉泪。“我知道、我知道……”
就连一旁的彭振修听了,也不禁动容。
“虽然这次只能在美国待几天,不过我们可以用Skype视讯,还是可以见面、聊天。”她希望能帮舅舅加油打气。
范士尧点头如捣蒜。“好、好。”
这场会面,就在笑声和眼泪中结束了。
不过就在当晚,彭振修接到老朋友身边的专属司机打来的电话,说范士尧昏倒了,被紧急送进医院。
范士尧应该有事先交代过,若有个万一,要马上通知自己,于是他带着范晓文火速赶去探望。
当他们赶到医院,急诊室医师已经急救完毕,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未恢复意识。
第4章(1)
透过关系,范士尧很快地就被移至病房。
这时范晓文也见到舅舅的几个孩子,这些该叫表哥和表姊的人,年纪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个个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你是谁?”大表姊看到病房内多了个外人,趾高气扬地问。
范晓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可以到外面谈吗?”
就见几个表哥和表姊互觑一眼,这才跟着出去。
“我叫范晓文,是范丽华的女儿。”她先对他们自我介绍。“范士尧是我舅舅,我是从台湾来看他的。”
大表姊问向其他人。“范丽华是谁?”
大表哥沉下脸。“我记得是爷爷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爸爸曾经提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络,也不晓得对方是生是死,她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跑到美国来了?”
“一定是知道爸爸快死了,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二表哥刻薄地说。
范晓文试着跟他们讲道理。“我不要钱,也不要任何东西,只希望舅舅的身体能好起来,可以多活几年。”
“哎哟!真是会说话。”三表姊哼道。
“我听说爸爸最近好像很忙,不只常打电话回台湾的老家,还偷偷去找外面的律师,好像有什么事怕让我们知道,原来是为了你……”二表哥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就算范丽华真是我们的姑姑,可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络,直到我爸生病之后才出现,别以为这样就能分到遗产,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大表姊冷笑一声。“更何况这个姑姑还是小三生的女儿,你们母女有什么资格来跟我们要钱?”
“就算我爸爸口头上答应给你们母女什么,或是事先签了文件,也是因为生病,脑袋不清楚,在法律上不能算数。”二表姊两手叉在腰上,威胁道。“有问题就去跟我们的律师谈。”
范晓文焦急地澄清。“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待在美国这几天,让我来医院陪陪舅舅……”
“少来这一套!”
“谁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我们兄妹可没那么好骗!”
“被你这种穷亲戚沾上,一辈子都甩不掉!”
他们炮口一致对外。
“不要……”不要瞧不起人!范晓文握紧拳头,好想这么吼。
彭振修已经听不下去,一把将范晓文拉到自己身后。
“你们几个说够了没有?”他一直在旁边观察,原本不打算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见她呆呆地任由人家骂,越看越火大。“Charles都还没死,这里轮不到你们说话,她要不要回台湾,更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
“你又是谁?”二表哥上下打量他。
三表姊倒是对他很有兴趣,不介意包养这男人。“你是她的男人?长得真是不错,可惜挑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
“我是Charles的老朋友。”他和范士尧是私人之间的来往,对方的家人并不认识自己,也没见过。“至于你这副样子,我还看不上眼。”
“你……”三表姊脸色铁青。
大表哥眼光很利,看了他身上的打扮,以及手上的劳力士蓝水鬼,嚣张、抢眼,可不是普通人买得下手的,再加上他的气质与众不同,便试探地问:“你是我爸的老朋友?不过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不知道先生贵姓?”
“彭。”彭振修口气不善。
“彭?是那个彭家吗?”大表哥楞了一下,在美国华人圈,没有人不知道彭氏家族,这家族不只神秘,而且极为富有,和政府高层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想要和对方结交,更是不简单,他有好几次试图跟对方接触,都不得其门而入。
大表哥马上换了张嘴脸,语带讨好。“我听公司的律师说过我爸认识彭家的人,但他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更别说介绍给我们认识。我真的没想到彭先生这么年轻,有机会一起吃个饭,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彭振修无视对方伸出的手。“等Charles恢复意识之后,我们会再来看他。走吧,先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