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为了我这个离死期不远的老朋友,你就不能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吗?”范士尧眼眶泛红问道。
这句话让彭振修喉咙一噎,说不出话来。
彭家的男人为了守护家族秘密,无法跟人深入交往,朋友更是少之又少,也就特别珍惜,就连他也不例外。
这十年来,能够忍受得了自己的暴躁脾气,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有时他打架闹事,被带回警局,不想让家里的长辈知道,也是拜托他委托律师来保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欠下多少人情。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一大片落地窗前,内心交战,实在不想走这一趟。
范士尧满怀信心地看着老朋友的背影,知道他一向讲义气,朋友有难,绝对会拔刀相助。
“……我帮就是了。”彭振修扒乱了头发,又走回来,总算点头。
送走范士尧之后,他跌坐在沙发上,想到要去曾经发过毒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踏上一步的国家,心情更加恶劣。
对了,他可以打电话给Owen,这位堂哥跟他从小到大感情最要好,一定会帮这个忙。不过他连打了几次堂哥的手机都没有人接。
接下来几天,他一次又一次打给他,还是没有接通,他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想起两个月前也曾经打过电话,也是一样不接,到底在忙些什么?
没办法,他只好向其他堂兄弟打听,这才知道对方人就在台湾。
这真是太巧了,这样就可以请他帮忙,一旦确定找到人,他就马上飞过去,火速把人带到美国相认,一下子就可以把事情解决。
不过前提是对方肯接电话才行,彭振修难得低声下气地去拜托五叔,这个年纪最小的叔叔有着放浪不羁的个性,不把世俗的眼光当作一回事,也比其他人好说话,他心想长辈都亲自打过去了,就不信Owen还敢拒接,没想到却从五叔口中得知堂哥在台湾似乎遇到命定中的女人,全家族的人都在关心这件事。
看这情况,堂哥肯定没空帮他,这一趟台湾之行,他是非去不可了。
他抡起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好发泄心中的郁闷。
逼不得已,彭振修只好订了张机票,打包好行李,坐上飞机,前往这辈子以为不会再去的国家。
今天是休假日,范晓文一如往常,七点就起床了。
只要有时间下厨,她绝对不会当外食族,冰箱里有昨天到期的鲑鱼和鸡肉,以及两袋再不吃就要烂掉的地瓜叶,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不用花到一块钱,甚至可以吃到明后天都没问题。这些食物都还可以吃,丢掉太浪费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濒临饿死边缘,自己比他们幸运,所以一定要珍惜食物,而这也是在“安家生鲜超市”
堡作的好处,老板很慷慨大方,同意让员工把到期的商品带回家,让她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裹着厚外套走进浴室,虽然最近天气不好,老是下雨,但是屋内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尤其是客厅的某个角落更是阴沉沉的。
盥洗完之后,她走进厨房,里头的白色厨具是自己最喜欢的,能租到这间三房两厅一卫,附有前后阳台的房子,房东只收她一个月五千,便宜到连作梦都会偷笑,不过租金之所以会这么低,当然是有原因的。
没过一会儿,厨房内飘出蛋炒饭的香味,这可是她的拿手菜。
“还是自己煮的最好吃……”范晓文在餐桌旁坐下,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面用手机听音乐,伍佰的“爱情限时批”立刻在屋里响起。
范晓文也跟着又哼又扭,没想到才唱到一半,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由得冷到皮皮挫,这才想到另一名“室友”的存在。
“对不起,是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范晓文对着空气说话,当音乐声转小,寒气也就褪去。
对于这种可以称得上恐怖的情况,范晓文只能试着去习惯这位“李小姐”的存在,只要把它当成是人,不是阿飘,就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手机跳出提醒通知。
“啊,今天是十五……”每个月初一、十五,只要休假,她就会去附近的龙山寺拜拜。
拜神明做契母也算是台湾的民间习俗之一,因为她小时候很难带,常常在半夜啼哭,于是有人就教母亲去求神明收她做契女,于是观世音菩萨成了她的契母,也是托了祂的福,活到现在二十四岁,她都没生过大病或是出过意外。
吃完早餐,范晓文心想还是早点去,香客比较少,才能好好地跟契母说话。她很快地换好衣服,才走出家门,就遇到住在对门的阿桑正好也要搭电梯下楼。
范晓文主动打招呼。“早!”
“呃……早。”阿桑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眼前的短发小姐,眉清目秀,身材瘦瘦的,给人干干净净的感觉,不像时下很多爱打扮又喜欢乱交男朋友的女生,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见到邻居也会打招呼,让这栋大楼的住户都留下好印象。“范小姐要出去?”
范晓文搬来这里快四个月,已经习惯这栋大楼的住户看待自己的怪异目光。“嗯,要去龙山寺拜拜。”
阿桑点头如捣蒜。“是应该去拜拜!真亏你住得下去,之前的几个房客住不到三天,有的甚至当天晚上就落跑,说是被鬼压……你真的没事?”
“被鬼压是有……”刚住进来的那个月几乎天天发生,她常常被吓到哭着逃出门,最后不得不去求她的神明契母帮忙。
“我就说嘛。”阿桑打开话匣子。“那个女孩子也真是可怜,不过她的父母更可怜,女儿都快结婚了,用所有的积蓄买下这间房子,还装潢得漂漂亮亮,就是要给他们夫妻当作新房,没想到男的居然劈腿,对方还大着肚子,都快生了……后来只好解除婚约,结果女儿就在里头上吊……”
人家说得正起劲,范晓文也不好意思打断,其实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十几遍了,只好不停地点头附和。
“最后这间房子就变成了卖不出去的凶宅,就算租给人家,没有一个人能撑得了三天,只有你住最久。到底有什么撇步?难道你都不怕吗?”阿桑真的非常好奇,早就想问了。
范晓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撇步,因为房租真的很便宜,离我上班的地方又近,就算害怕也只能忍耐,不过我有常去龙山寺拜拜,请观世音菩萨保佑,应该不会有事。”也多亏契母帮她作主,才能住到现在。
听完,阿桑语重心长地劝道:“租金是很便宜没错,不过也不要太忍耐,真的受不了就要快点搬家,不然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你没看那些灵异节目,有的还会附你的身,万一要你跟她一样上吊,那可就完了……”
“谢谢,我会注意的。”她微笑接受对方的好意。
当!电梯来到七楼,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来到五楼,门又开了。
站在外头的年轻妈妈手上牵着三岁多的女儿,看到范晓文,瞬间愣住。
她当然知道她是谁,这栋大楼的住户大概没有人不认识她,甚至还私下赌她会住多久。
见对方没有反应,范晓文一脸疑惑。“你不坐吗?”
“呃……要。”年轻妈妈回过神来,这才走进电梯。
阿桑弯下腰想逗对方的女儿,不过孩子很害羞,立刻躲到妈妈背后。
“范小姐要出去?”年轻妈妈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