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仗着身形的优势,一拳挥向独孤兰君,将他击倒在地。
“住手!”喜鹊冲向他们,整个人却被一股莫名力量反弹了回来。
她发现自己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举起匕首往独孤兰君身上刺去。
“不!”喜鹊大叫一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大汉的匕首捅向独孤兰君的月复部。
独孤兰君闷哼一声,脸上却没露出任何痛色。
大汉一愣,独孤兰君手里的匕首已经在瞬间刺向大汉的胸口,力道之大就连手掌都一并捅入大汉的胸膛。
大汉瞪大眼,连呼痛叫声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要一刀剌向我的胸口,左右横切割碎我的心脏,我才会死。”喜鹊听见独孤兰君对大汉低语道。
喜鹊看着独孤兰君那张曾经让她无比害怕的骨头脸庞,泪水再也没法子止住。独孤兰君不怕死,他是真的想死!
大汉咽下最后一口气,仍然死不瞑目地圆睁着眼瞪向天际。
“来人!把他卸了给大家加菜!”
喜鹊倒抽一口气,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瘦削的马脸,身穿黑色官服,手拿长鞭,露出黄板牙笑说道:“哪艘船上有法子让你们吃新鲜的肉,只有咱海牢有这种待遇啊!炳哈哈!”
原来海牢吃人肉的传闻,都是真的。
喜鹊抱住双臂,忍住一个冷颤,眼睁睁地看到有人拿了一把大刀,扯去大汉的衣服’剁猪肉一样地将人肢解,然后再将尸块直接抛到囚犯面前。
饿了几天的囚犯,顾不得生肉是人还是动物,抓了就往嘴里撕裂,满手满嘴的血泞……
喜鹊撝住嘴,以免自己吐出来,她连忙转头看向独孤兰君——
他坐在一隅,双眼空洞地看着那名被割得只剩下骨架的大汉。他眼里的绝望及漠然,让她心痛得不自觉地揪住胸前衣襟。
“明天谁跟他打?”马脸官员指着独孤兰君问道。
囚犯们没人敢出声。
“你们这些孬种,竟然没人能打得过这个骨头一捏就碎的家伙?好吧,本官爷这就助你们一臂之力。”马脸官员朝左右使了眼色,让人把独孤兰君压在地上。
黑衣官员命令灰衣囚犯举起一根比手臂还粗两倍的木棍,狠狠打向独孤兰君的右腿。
啪——咔——
鼻头断裂的声音让喜鹊大叫出声。
“不!”喜鹊弹坐起身,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看向独孤兰君,一抹灰魂正狰狞地攀在他的肩胛骨之间。
她这一叫,独孤兰君蓦地睁开眼,那抹灰魂也在瞬间消失。
“你的脚!你的脚!”她眼泪不停地流着,颤抖的手抚向他的右腿,不住地追问道:“还痛吗?还痛吗?”
独孤兰君扣住她的手腕,黑黝晶阵定定地看着她。
“你进了我的梦。”他眯着眼说道。
“对。”她的眼泪还在流,手却挣月兑了他的掌握,不停地抚模着他的腿,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疼吗?”
“现在不疼了。”他捏住她的下颚,严声问道:“你是第几次进到我的梦里?”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看到你和梅公子——就是罗盈在宫里的情况。”她哽咽地说出自己当时看到的一切。
难怪她会问梅非凡和罗盈的关系。独孤兰君紧抿住双唇,不明白她为何能进他的梦。难道是因为他在使用摄魂术时,她曾经不小心接触他的顶轮,他的气息流进了她的体内?
她见他沉脸不语,心里还是着急,急忙扯扯他的衣袖,又问:“后来呢?”
“什么后来?”他的拳头紧握着,不明白她究竟看到了多少他的心事。
“那个叫人打断你的腿的坏人得到报应了吗?”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直到我被送到奴隶拍卖场前,那个官员都没事。”他面无表情地说。
“那人早晚有报应的。”
“谁告诉你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会得恶报的?”他冷冷地看着她,现在对她只有满月复的不满,谁要她胆敢进入他的梦中!
“难道不是这样吗?”她傻傻地张嘴问道。
“这世间多得是善终的恶人。”
“才不是!”喜鹊用力地摇头,双手叉腰,教训似地看着他。“我娘说过,恶人不会善终的。因为那些心怀恶念的人,即便活着的时候没事,可他们满脑子坏主意坏念头,死的时候灵魂也会不得安宁,这样是升不了天的。像我爹娘虽然也不是善终,但他们没坏心眼,早就已经升天享福去了。懂吗?”
独孤兰君瞪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态,却没和她争辩。因为——
她说的没错。
恶人的气是混浊的,是张牙舞爪的,是不甘离世的。那样的气场就只能和浊恶情境相应,被带到同等独恶的转世处所。
这般情境,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自小修习的摄魂术在海牢上夺取了大量的恶魂,魂气愈重,他的预知感受力愈强,却也愈来愈不由自主地倾向黑暗。
“师父,你没话要说吗?我说的没错喔?”喜鹊一看他竟然没反驳她,自己倒先心虚了起来。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不是你师父,说你说的话是对的,还是说我很高兴知道你从此之后都能入我的梦?”
喜鹊身子一僵,此时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她双阵噙着泪,双唇颤抖地说着:“所以,以后你梦到什么,我就会梦到什么?”
“也许。”
独孤兰君看着喜鹊红唇左右同时往下一抿,只差一步就要痛哭出声了。
“你哭什么?那些是我的经历,与你无关。”他皱眉看着她。
“怎么无关?我看到你痛,我也会觉得很痛啊。”喜鹊奇怪地看着他,不懂他干么问这么笨的问题。
“那不关你的事。”他说。
“没梦到之前不关我的事,梦到之后,就关我的事了啊。你是我师父,又不是闲杂人等。而且,你现在会啪地对我说出一堆话,代表对我也是不同了啊。”喜鹊急了,又去扯他的衣袖。“师父,万一我在梦里痛死,还是被吓死,这样还救得活吗?”
独孤兰君看着她一张一合说个不停的红唇,突然发现这个之前一看到他就发抖的傻丫头,现在对他说话的态度简直无法无天。
“不如你先吓死或痛死一次,我才知道我能不能救活你。”他说。
“师父,你很坏。”她鼓着腮帮子说。
“我说最后一次——我不是你师父。”他努力凛着脸色说道。
“但这样叫你很顺口啊。不然要叫独孤公子吗?听起来很像在诅咒你一生孤苦啊。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干么取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名字啊……”
独孤兰君一语不发地起身走出树洞,不想听她继续叨念下去。
“那你至少告诉我,我以后如果一直进到你的梦怎么办?”她随之钻出树洞,不放心地继续追问道。
“那你离我远一点。”
“才不要。”她斩钉截铁地说,立刻向他身边靠拢,还不客气地抱住他的手臂。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他身子一僵,而他自然也又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他的脊柱缓缓地上升到胸口位置。为什么她的接近总会带给他这样柔和的感受?
“你一个女孩子家老是这么巴着男人,像什么话。”他抽开手臂,推她在一臂之外。
“可是……”
“因为梅公子有交代你要紧跟着我。”他板着脸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真的会读心术喔。”喜鹊拍着手,一脸惊叹地看着他。
“你那个小鸟脑袋里还能想什么?”
喜鹊被骂,却还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因为她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一点表情了。他如今嘴角上扬,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应该算是在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