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只生气,而是又急又气,这女人就不能晚一点再插话吗?
司儒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倒是心平气和地替刘公公造了一个台阶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臣接旨。”反正他也差不多念完了,司儒之恭敬地举起双手。
刘公公顺着台阶将圣旨摆在他手上,心忖:蛮女就是蛮女,连圣旨都听不懂,那山西布政司说的果然没错,司大人的教化有待加强啊!
不过他在京时与司儒之也算有交情,表面上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假意劝告。
“司大人,老奴也不怕得罪人,就提醒你一句,人在异乡,一切要明哲保身啊!这次言官的弹劾,是山西布政司史大人挑起的,而皇上去信问了凉州卫,欧阳大人也对你颇有微辞,对金虎族的教化不以为然,所以……”
接下来的话不用再说了,司儒之一拱手,“下官明白,谢谢刘公公。”
刘公公点了点头,聪明人一点就通,也不必说太多。
总觉得他说的那几个人,什么山西布政司死大人、凉州卫姓欧阳的大人等等都似曾相识,陆芜急忙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那圣旨上写什么?”
司儒之淡淡一笑,耐心地道:“圣旨的意思是,京里有言官弹劾我教化不力,到现在还没改善金虎族的现况,所以皇上不太高兴。而刘公公好心提醒我,挑拨言官弹劾我的就是山西布政司史路江大人,而在皇上面前再补一刀的,是凉州卫的欧阳佥大人。”
“那两个人干么害你?!”她听得怒火高张,恨不得马上将那两人砍了。
“我只能说,我得到消息,嫣娘嫁给了史大人做第七房小妾,而欧阳大人嘛,别忘了他和你有些过节……”他暗示着她。
陆芜马上懂了,山西布政司那个死大人会告司儒之,一定是嫣娘在背后唆使;而欧阳佥就更不用说了,能在背后捅司儒之几刀,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你怎么办?”她担忧地望着他。
司儒之挑起了眉,完全不在意地哂然道:“皇上给了我机会将功折罪,命我继续留在金虎族实施教化,直到成功之前,除非他愿意让我回去,否则我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
陆芜听得整个人都呆了,她挖挖耳朵,怀疑自己有无听错。
所以他根本什么都料到了!从她饶过嫣娘,让嫣娘回去,直至他安排山西布政司什么死大人的去关照嫣娘,他压根就知道会有今天,嫣娘肯定会说他坏话,然后他便能顺理成章留下来。
这人未免太厉害了,如果她一开始没有放过嫣娘,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该不会连她当初会有什么反应都设想进去了吧?
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疑虑,她仍是不太肯定的确认最后一回。
“真的?你可以留在金虎族?不用回去娶公主了?皇帝真的不说话你就不能回京?”得到他再次首肯后,她忘情地扑上前搂住他,“太好了!”
“陆芜……这里人还不少……”司儒之被她冲撞得倒退了两三步,有些岔气地提醒她。
她略显尴尬的放开手,急忙探看他的气色,她不在乎让别人看,她在乎的是他被她的怪力这么一搂,似乎差点就断气了!
围观的群众也对这结果相当满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果然啊!首领那日赛马果然对司大人求爱成功了,瞧瞧她多么热情。”
“就是不知道首领求婚了没?”
一堆嘈杂的声音,偏偏陆芜就听到了这句话,骤然插口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求婚?”
大牛代表众人回答,“不是这样吗?赛马求爱成功的话,就可以操办婚事了啊!”看她似乎仍在状况外,大牛改问另一个当事人。“司大人,你竞赛那日将首领抱起,便是答应她的求爱了,那么婚事谈了吗?”
“咳,我倒是没有听陆芜说过求亲的事。”司儒之眼神一敛,有些含蓄地道。
“难道首领不与司大人成亲了?”大牛睁大了眼,其他人也惊呼起来。
“我哪有不和他成亲?”陆芜叉起了腰,更大声的质问回去。
“所以就是要成亲喽?”大牛松了口气,所有人的一口气也才能放心的吁出。
陆芜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司儒之适时插入,温和的笑道:“诸位放心,既然陆首领对在下求婚了,在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成亲后更有利于在下实施金虎族的教化工作,恰好圣旨也要我待在此处,那么婚事即日便可操办,届时换司某人请大家喝一杯,为我们祝贺!”
“好!司大人爽快!”
“恭喜司大人,贺喜司大人!”
在众人的喜悦吆喝下,陆芜只能没好气地瞪着他。这家伙真是个心机鬼,亏她方才还那么替他担心,结果他早就想着两人成亲的事,只顾着算计让她在众人面前开这个口,最后倒成了她在逼婚,所有面子尽遍于他。
至于刘公公,则是听得脸色难看,急忙告退离去。
没错没错,京里的传言是真的,司儒之被金虎族的蛮女头头看上,强逼他娶亲。
看来这件事是阻止不了了,何况又被司儒之冠上一个有利教化的大帽子,他得快快回去禀报公主,让她快对司儒之死心,否则真要闹起来,难看的一定是公主与中原皇室!
金虎族首领陆芜与中原大臣司儒之的婚事,就这么热热闹闹的操办了起来。
然而不办不知道,这一办才知问题还真不少。
之前中原人与金虎族人成亲,碍于战事所以一切从简,拜过父母、问过神明就权充仪式完成,偏偏这一次可不能马虎,所以金虎族这方由金不换主导,问遍所有长老亲族,众人皆坚持务必要遵守金虎族自古以来的礼制。
而中原这方,当然便是由司儒之亲随的家眷中有经验的人来担任,他只要届时穿上喜服现身就好。
原本各办各的,一切进行顺利,但等到双方开始协调,冲突就来了。
比如,按金虎族尚武的习俗,射箭比赛是婚礼仪式后,一项重要的庆祝方式;但在中原,弓箭的使用方式,是迎娶新娘回家时,新郎官需向新娘头顶上空处虚射三箭,以驱邪避凶。
但如果硬要将这两项合并在一起,莫非要司儒之与陆芜,在成亲那天朝着对方的脑门比赛射箭,当作婚礼的庆祝?
此外,尚有敬酒的习俗。中原成亲是拜天地父母.,金虎族则是拜火,火越旺代表未来子女越繁盛。幸得此次男女双方父母皆殁,否则难不成要将父母搁在营火中,两个一起拜才省事?
凡此种种,都让两族人伤透了脑筋,不过在讨论后还算能彼此妥协。但最重要的一点,却让双方僵持不下,金虎族迎娶的时间通常在傍晚,新郎官乘马来到新娘家中,接着便是一整晚的狂欢,直至白天再将新娘迎回;然而若依中原的规矩,成亲前三日新郎官与新嫁娘根本不能相见,直至洞房时揭开盖头为止。
司儒之随遇而安,倒是无所谓,但若按中原的方式,三日不能见面,教陆芜怎么受得了?
第一个晚上没见面,陆芜已觉得闷火难耐;第二个晚上,她整个人几乎要化身成一头猛虎,直扑到司儒之身上,所以第三个晚上……她就暴怒了。
第10章(2)
亥时,金虎族早已是一片漆黑,每个人都陷入深深的睡眠中,养足了精神期待明日狂欢。司儒之则由于隔天就要成亲了,精神上仍是亢奋,便卧在软榻上看书,试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