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陆芜摇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失望。
她只不过是喜欢他,为什么会这么麻烦?这也要顾虑,那也要顾虑,首领做得窝窝囊囊的,第一次,她真的觉得这段感情令她感到灰心。
她挣开了司儒之,默默转身离开。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司儒之心中的沉重,并不比她轻多少。
“我的药,下得太重了吗?但这帖药,非下不可啊……”
从计划至狼族救人开始,司儒之就想将中原俘虏融合进金虎族,如此更能加强两族间文化风俗的交流,同时也能让他的教化工作推动得更顺利。
可是他没有太多时间,狼族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所以他要快些让这两族合而为一,齐心抵抗外侮。最快的方式,便如同他所说的,激化两个民族的对立,如同这次墓葬的事件,两族吵到快打起来,他再“适时”解释、化解了误会,中原人自然会了解自己的自以为是。
斑高在上的姿态,便不再存在,而当中原人降段后,金虎族迟早会发现他们的好。
所以现在,原本很排斥金虎族的中原人,比较愿意与他们交流了。而这段时间里,司儒之利用中原人想弥补又放不下面子的心态,设计了许多情况,两族相处的情况,果然大大好转。
第7章(2)
金虎族的食物,常是烧烤的肉类加上马女乃酒,这种粗犷的食物,连司儒之自己都吃不惯,而习惯精致菜肴的中原人来到这里之后,吃的都是他们提供的兽肉,自然痛苦不堪。
正巧这阵子,司儒之由西域引进的香料植物,还有北方京城带来的葱姜蒜等旱作已然收成,他便让中原人中曾当过厨子或是厨艺佳的人利用这些作物,搭配金虎族的食材研发新菜肴。
当这些研发出来的菜肴端到金虎族人面前时,都是一眨眼就被扫光了,族人们真挚热情的反应,让中原人感到很有面子,而金虎族原始的烹饪方式,在那群深具创意的中原厨子眼中,也是十分罕见的奇观,如此一来,双方的紧密交流,就由“食”开始。
吃饱了,自然就是解决住的问题。金虎族领地在昆仑山下的青海湖旁,夏天炎热冬天寒冷,因此他们的房舍具有特殊构造,除了在屋顶铺上干草避寒之外,同时也有天窗以疏散夏日的热气。至于帐篷,早在金虎族的先人由游牧改为农耕畜牧时,就转为只在战争时使用。
而那些中原人,现在住的就是战争时使用的帐篷,至于金虎族那些适合当地气候的房屋,他们不会盖,也无能为力。
因此,金虎族几次送大型猎物到中原村寨,发现中原人的居处太过简陋,一点也不方便后,便开始自告奋勇替他们盖坚固的屋子,教他们如何在冬日能温暖的度过,在夏日也能凉爽一些,算是答谢对方的美食,而中原人自然对此心存感激。
这一切都在司儒之的策划之中,而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原本一身文士儒服,如今也在身上或是鞋子加上兽皮。由于他本就玉树临风,一改装后,文质彬彬的外表又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让中原男子们看了都相当羡慕,纷纷仿效他的打扮。
而中原女子就更不用说了,女人原本就比男人更能接受奇装异服,何况金虎族首领陆芜那种巾帼英雄的狂野气质,加上美艳的异国风情,穿起金虎族的服饰更有魅力,女人们早就换上了类似陆芜的装扮。
当然,这些事都是潜移默化的在进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中原村寨里,来往穿梭的有一半是金虎族人,新的屋子很多都快完工了,而每个人身上,都是融合了塞内塞外独特风格的衣着,这股风潮还倒回去影响了金虎族,族人也开始穿得不南不北。
但是,一个冬天都过了,陆芜却始终对司儒之不冷不热的,两人少了以前的热络,感情似乎一下子淡了下来。金不换相当紧张,怕司儒之是惹恼了陆芜,但追问的结果,只换来司儒之淡然一笑。
“我在等一个时机,等她体会一切变得有多么不同,等她知道前些日子的委屈是值得的,就会回来找我了。”
“那是什么时候?我瞧她天天闷闷不乐的,族人其实也很担心。我还宁可她大吼大叫,像以前那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首领嘛!”金不换叹气。
其实司儒之何尝不急?他已经用最快的方式进行了,但要让陆芜看到的事实是急不得的,所以他的痛苦只能埋在心里……要知道一个原本全然对自己付出信任的爱侣,却因为误会而渐渐远去,不再眨着单纯的大眼赖着他,他心头的焦急及难受比谁都多。
可是他却只能忍,用泰然自若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因为他是金虎族人及中原人共同的标竿,只要他出问题,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陆芜,两族之间必定矛盾再起,所以他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的抑郁,错失了这个他所创造出来的大好时机。
何况,如今两族和乐融融相处的情况,他相信陆芜不会看不到,她应该也正在经历内心的挣扎。
“我想,也是时候了。”司儒之突然抬起头,拿起陆芜搁在他这儿的雅托克琴。“我想这两天,你所熟悉的首领陆芜,就会慢慢恢复正常了。”
或许也是他自己一刻都再也等不下去了吧,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那双澄澈的猫儿眼,也好久好久没有人直率的向他索吻了。
他曾失去一次幸福,这一次,他不可能放手。他用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让金虎族未来能更加壮大,身为首领的陆芜才更无后顾之忧。而公事办完,现在他也该为自己的爱情做些努力了。
金不换愣愣的跟在他后头,不知道司儒之要用什么方式来挽回首领的心,不过他相信,只要司儒之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毕竟他先前融合两族那一手,耍得实在太漂亮了,让唯一稍能推测出实情的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便场上,一群人正围成一圈,圈内歌声及琴声合鸣。
司儒之弹着雅托克琴,却是中原的曲调,而伤痛初愈的嫣娘则站在他身旁大展歌艺,两人默契极佳,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卖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诗经桃夭篇,说的是一个美貌艳丽如桃花的女子出嫁的心情,相当程度暗示了嫣娘对司儒之的情意,就是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出来。
陆芜隐在暗处,落寞又伤心的听着,嫣娘唱得十分甜蜜,歌声宛转动人,陆芜却恨在听不懂歌的意思,只能又嫉又羡的看着这一切。
一曲既毕,众人喝采叫好,陆芜不愿再听,转头往树林行去。
一路上,没遇到几个族人,代表人人都跑去听曲儿了吧?金虎族人天生好歌舞,因此这种新鲜的中原曲调,很容易就会受到欢迎。
她陆芜是金虎族内公认歌喉最好的,以往这种锋头都是她在出,但自从嫣娘一来,什么都不一样了。
连她单纯的爱情,也不一样了。
失魂落魄的走到树林里,她愤愤地槌了下树干,想不到这棵树摇了摇,就这么应声倒下,让陆芜有些无言。
“连树都要欺负我吗?哼!不过是唱首曲儿嘛,我听一次就会了,有什么了不起。”
她想着方才场上司儒之的琴音,在这无人的树林里,悠悠地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