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柳那修得恰到好处的细眉,如今早已皱得破坏了原本完美的形状。“如今时值晚春,冉儿你在印堂及颧骨部位有赤色微润如烟,糟!恐有血光之灾,而且很可能是火厄。”
香柳放开了冉儿,当机立断道:“咱们立刻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若是换了一个大慈大悲的人,知道即将有天灾人祸,大部分会尽一己之力挽救,然而香柳却不是,她相命不过是混口饭吃,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愿望,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
反正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死了也没什么值得难过。
“小姐,咱们要往哪里跑啊?”冉儿急忙问。
“权辰汉由哪里来咱们就往哪里跑,总之离他越远越安全。”香柳一头往内室钻去,扬声高喊,“冉儿,你去收拾衣服,我去收拾细软!”
“好的,小姐。”冉儿原也想照她的交代去收拾,但才刚举步却突然愣住,回头一看已无香柳身影。
冉儿不由得脚一跺,“欸,小姐,咱们往权将军来的地方去,就不怕会遇上他吗?”
冉儿在香柳身边也服侍了十几年,却从来没学会算命那一套,但这一次她却忍不住慨叹,大概连香柳也没办法像她算得那么准!
天光将明,两人各自拎着一个行囊,香柳为了掩饰艳色还特地穿得朴素,冉儿则是原本就不起眼,她们沿着西城至北城,再往皇城方向走去。一般来说,乘马车要一个时辰,用步行的至少也要花上大半天,以两个弱女子的脚程就更不用说了,走了半天还没出西城。
罢在米市胡同拐了个弯,香柳便警戒地脚步一顿,止住冉儿再前进,“冉儿,咱们绕个道吧。”
“嗯?为什么……”她正想问,但一抬头就看到胡同口那道威风凛凛的身影,也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没问题,小姐,咱们绕道。”
二话不说,她们立刻极不自然地硬生生拐了个弯,但才刚走出小巷,早已有三个像铁塔般的高大男人挡道。
“香柳姑娘?”权辰汉的声音沉沉传来,还带了笑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这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相命馆中替人算命吗?”
“小女子的相命馆,今日公休。”反正都被逮到,香柳反而不紧张了,冲着他娇媚一笑。
没被她的笑容打动,权辰汉紧盯着她的表情,看能不能瞧出一丝心虚。“喔?那你看见我就逃是什么缘故?”
“只是恰好与将军歧途,哪有看到你就逃呢?”她即使睁眼说瞎话,还是要摆出最明艳不可方物的姿态,极具诱惑地说着。
虽然这一套对权辰汉没用,但她就是受不了有个家伙居然能抵挡她的诱惑,因此只要有机会,她不拨撩试探他一下就不舒服。
“你既然不是怕我而逃跑,那带着行囊做什么?”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行李。“莫非,你明知我几日后会去拆了你的招牌,怕自己的妖言惑众被揭穿,所以想逃走另起炉灶?”
赵青十分知机,朝香柳和冉儿伸出手,两女心知逃不了,也无奈地解下行囊交给他。
“好吧,我承认是要逃,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怕的不是预言被揭穿,而是怕它成真。”香柳微恼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知不知道有很多人要被你害死了?”
这个白眼媚态横生,赵青和李齐忍不住看直了眼,即使权辰汉定力再强,心中也不禁荡了一下。
但他极不习惯这样的情感波动,一下子就恢复正常,皱起眉道:“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今年流年五黄土星飞近西南坤位,因为你硬是要往西南跑,而你强横的本命星牵引着土星至坤位结合形成了五黄煞。史有明监,五黄煞出,必有灾异,你自己爱乱来招致血光之灾也就算了,恐怕还会影响无数人命!”
第2章(2)
香柳说得无比认真,权辰汉的脸几乎都要黑了,再加上她的容貌本就极吸引人,清脆的嗓音说得铿锵有力,而权辰汉身后的李齐是个莽人,倒有八成信了。
他忍不住打岔道:“这要伤及人命就糟了,香柳姑娘可知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是有,不过因为祸事极可能是由权将军惹起,所以必须从他身上下手才行。”香柳耸肩摆手,她实在是不想蹚这淌浑水的。“这一个弄不好,所有人都会成为牺牲者。”
李齐忧虑地沉下脸,连理智的赵青也不禁动摇,唯有权辰汉不为所动,突然开口道:“你说祸事是因为我硬要跑到西南而招致?”
“正是如此。”她点点头。
“但我会坚持要到西南,是因为要破除你的妖言,证明你只是糊弄人的神棍。
如果一开始你不算出我十日内必有血光之灾,我也不会硬是要来,就不会有你说的五黄煞,如此说起来,这祸事能不能算是你招致的?”要说耍嘴皮子,权辰汉怎么也比不上舌灿莲花的香柳,但在战场上久了,这推演的能力倒是比别人强很多。
“我……”他这番抢白竟令香柳说不出话来,然而命运原就是如此,谁是因谁是果,因果循环,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得清的?
“所以,既然你说此次五黄煞灾厄有解,那么我就看你怎么解,否则连你也会受影响不是?近日内,可能要请香柳姑娘和贵属留在权某身边,让我领教一下姑娘的功力。”他笑得阴阴的。
“你……”香柳凤眼圆睁,但转念一想,横竖这次是跑不了了,果然冉儿的面相也印证在她身上,这次若不使出浑身解数,说不得真要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不过瞧眼前这男人的嚣张样,她就是不舒服,自她及笄传出艳名后,从没有男人这么不给她面子的。
思绪至此,她立刻摆出哀怨凄婉的表情,看来楚楚可怜至极,是男人都想将她拥在怀里呵护。“香柳得将军如此看重,实是又惊又喜,只不过在危急之时,将军会保护我吗?”
权辰汉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感受到她在演戏。
香柳突然悲泣一声,娇躯往权辰汉的方向软倒,他心中一紧,本能地伸手接住她。当两人接触的那一刹那,一阵幽香飘入他鼻腔中,接着是软绵绵的香躯贴在手臂及胸膛,引起荡人心旌的销魂感受,她的肌肤比一般人冰凉,在这种微热的天气里抱起来特别舒服,而她彷佛柔弱无骨的娇躯,用力一折就会断了似的,令他一下子有些茫然,居然就这么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权辰汉那种错愕的表情,令香柳见状心中暗笑,“好了,我似乎有些相信将军会保护我了。接下来几天,香柳与小婢冉儿的安危,就麻烦将军操劳了。”话说完,她便滑溜地月兑出了权辰汉的掌握之中,像条灵活的蛇般令人抓不住。
要逮她?行!反正为了不殃及自己,这劳心劳力她是免不了了,可是她又怎么会让这个男人好过呢?
权辰汉气结,明知她在装,自己还是中招了,可他却只能瞪着她,什么事也做不了。
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怀中那种若有所失的感受,是从来没有过的。
由于权辰汉到神机营算是私人行动,他无法叫军部替他安排住宿,再加上他和负责神机营的宋大人有隙,故只能住在客栈里。
幸好这时候京里没有什么热闹的活动,兼之晚春初夏天气渐热,没什么人到附近游览,所以他轻易地找到了一间大客栈,赵青进去打点,自己则领着香柳、冉儿及李齐在后头慢慢地进入,想先用点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