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拓言的好心情被搅得大乱,脸色沉郁地绷着脸不说话。
他不是季柏言,他是那个被母亲遗弃的可怜虫季拓言!
他从小饼着孤单的日子,没有体验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没有感受过母亲的爱,母亲更没有尽饼半点身为人母的责任,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是死是活?
听到他冷淡得几近无情的回答,丁萌萌不解地来到他身边。“阿言……说起来你真的好久没去看姑姑了耶!”
季拓言半垂下眼睫,掩饰内心的恨,态度强硬地冷声重复。“我说了,我累了,明天再说。”
丁萌萌看着他脸上浮起和他的个性完全不搭的冷漠、阴郁,墨黑眸底还藏着一抹难解的情绪,便揣测地问:“你是怕姑姑看到你的腿受伤会为你担心吗?”
她所认识的季柏言是个十分孝顺的男人,因此她直觉地为他冷硬的态度做解释。
但季拓言却在瞥了她一眼后,迳自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在彼此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丁萌萌被他眸底浓重的忧郁、愤恨给深深震撼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眼神让她想到死去的阿拓哥哥。
“赵叔,我再劝劝他,你先下去吧!”
“那再麻烦表小姐了。”赵叔一脸忧心地望着季柏言那仿佛被黑暗笼罩的背影,向丁萌萌点了点头才走了出去。
丁萌萌走向那伫立在窗边的高大身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而孤单,让她莫名地感到鼻酸……因为那背影……好像阿拓哥哥啊!
她觉得好奇怪,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想起季拓言。
她暗暗叹了口气,甩开那让她难受的心情以及早已远离他们的人,缓缓走到他的身侧,看着有着挺直鼻梁及俐落线条的完美侧脸,试探性地开口。
“阿言,你还好吗?”
季拓言抽回陷入黑暗中的思绪,这悄悄挨到他身边的小女人像小猫,怯生生的,那可爱的模样一下子就将他的负面情绪给吸走,让他不得不甩开孤僻,侧眸看她。
“没事。”
“那……为什么不想见姑姑呢?”
明知她开口一定会问这件事,可他还是无法不理她。
季拓言微微皴了皱眉,才道:“萌萌……我现在真的不想聊。”
他有太多不能轻易抒发的情绪,又因为重生成了哥哥,过往属于季拓言的委屈,是无法对任何人说的。
见他仿佛真的不想谈,丁萌萌不敢再问下去,她咬了咬唇,又问:“那……你在生气吗?”
“没有。”
“才怪!”
他错愕地抬起眼看向她,下一秒便看到她由他身边跑开。
季拓言的视线追着她,只见她拿了刚刚吃一半的杯子蛋糕,跑回来直接凑到他嘴边,甜滋滋地说:“那咬一口吧!”
他皱眉,不懂她怎么会突然要他吃杯子蛋糕?
他向来对甜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用好天真、好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怎么都硬不下心肠拒绝。
丁萌萌见他微抿薄唇就是不张嘴,一双深邃幽亮的眼沉静而忧郁地望着她,她担心地抬起手,模模他的脸,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露出让人这么难过的表情?”
他微微扯唇,想将内心没办法说的话一口气说给她听,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若把他重生在哥哥身上的事告诉她,说他其实是季拓言,不是季柏言,她会以为他疯了吧?
丁萌萌看着他欲言又止,柔声问:“你不想吃吗?吃一口心情会变好喔!”
这种说法只有像她这样单纯的小女人才会轻易相信,他没好气地扯唇。“我不相信,况且……我没有很爱吃甜的……”
他说着,极力不显露半点情绪,整个人显得沉静而平和,仿佛刚才的情绪已经离他很远。
丁萌萌冲着他灿烂一笑。“我也不信呀!但总得用个理由让坏心情飞走吧!信者恒信,也许这一口甜就真的有魔力喔!”
她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坏心情应该没那么快飞走吧?她希望他快乐,希望看他笑,所以仗着他在发生意外后更加宠她,逼他相信只要是大人都不会相信的魔咒。
季拓言定定看着她足以融化冰雪的灿烂甜笑,无法不认同她的话,因为她就是他的一口甜、他的魔法!
只要有她在,再多沉痛、阴霾、委屈的心情也会随之蒸发。
而她,是不是因为很常有坏心情,所以才需要这么催眠自己?
他还来不及开口问,丁萌萌就抢先一步说道:“阿言,我喜欢看见你笑,希望你一直有着好心情,希望你快乐、幸福……”
她的表情真诚慎重,他开不开心对她而言似乎是世上最最重要的事,他再也难以自制地张臂抱住她。
突然被他抱住,丁萌萌微怔。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他虽然对她很好,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却鲜少对她做出逾越的举动。
就连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牵手……都是她主动要来的,而此时他会抱她,着实让她受宠若惊,心里既害羞又甜蜜,乖乖地偎在他怀里不敢动。
季拓言抱着她,感觉她娇女敕香软的温暖身躯,只觉得她的触感比她的洋女圭女圭还要好。
此刻能这样抱着她,像作梦一样……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他把她囚在他一向黑暗的世界里,持续发光发亮,温暖他……
清晨,本该是宁静的时候,却被汪汪狗吠以及兴奋的叫声破坏。
原本熟睡的季拓言睁眼醒来,看了看时间才发现,距离他躺下的时间才过不到三个小时,难怪眼睛有点酸涩。
坐在床上怔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拉开窗帘,晨起的金黄色光芒一下子洒了进来,强烈的日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闭眼适应了会儿才又张开,聚焦的视线清楚看见丁萌萌和十五在前院草地的身影,喧闹声就是由这一人一狗发出来的。
他没好气地咕哝了句。“这丫头是不是太心急了?”
在他腿伤渐癒、复健略有进展后,舅舅便开始将他休养期间累积的公事带回家让他处理,也定好了回公司上班的时间。
起初他对进公司十分排斥,但意识到自己重生在哥哥身上,公司的事就变得责无旁贷了。
之前虽听哥哥提过公事,但毕竟是头一次接触,他花了不少心力在熟悉公司业务上头,天天都忙到两、三点才睡。
而被他取名为“十五”的大狗,手术后在动物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加上等待为它量身订制的轮椅,一直到昨天,他才与丁萌萌把它接回家里。
只是他没想到丁萌萌已经迫不及待要让大狗适应用轮椅取代双腿学走,一大早就把他给吵醒了。
既然醒了,他也没道理再睡回笼觉,虽然想加入丁萌萌的欢乐阵营里,但一想到昨晚舅舅拿给他的公司产品线原物料供应厂商的资料,他还是迅速梳洗完毕,下楼进书房与舅舅讨论公事。
一个小时后,他原本想与舅舅回公司一趟,但赵叔又提起母亲想见他的事,他不得不暂缓公事,面对这几天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丁萌萌正巧回到客厅,听到他们的对话,索性壮起胆子加入游说的行列。
“阿言,你再过几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真忙起来又不知几时才有空和姑姑说话,难得姑姑精神不错,我们吃完早餐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当她的话再次问出口,季拓言温和的神色又再度一僵。
“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丁萌萌便敛住笑,小小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认真道:“阿言,你想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