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法师解释着,“魂不固定,天地飘移,偶沾一魄,宛如新生。”
“就是……可以轮回转世的意思?”杜阡陌满脸疑惑。
“轮回转世是指新生儿,可这位施主不同,她大概会有一魄附在他人身上,如同新生。”
“附体?”杜阡陌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事?”
圆通法师微笑道:“世间之事万分微妙,皆有可能。”
“所以她的魂魄会附在别的女子身上吗?”杜阡陌眼中闪过期望,“我……可以找到她吗?”
“找不找得到,要看缘分。”圆通法师道。
抬眼之间,圆通法师忽然看到了站在门柱处的安夏,露出诧异之色,问道:“这位小施主……是东宫新人?贫僧以前从没见过。”
“她是刚从萧国来的。”杜阡陌转头看着安夏,“安夏,过来拜见法师。”
她上前对着圆通师法行了大礼,“见过法师。”
“这位小施主与画中的贵人颇有几分相似。”
“长得是有些像。”杜阡陌点头。
“贫僧并非指长相,”圆通法师依然盯着她,“而是说命格。”
“命格?”杜阡陌好奇,“怎么相似?还请法师帮她仔细看看。”
圆通法师道:“这便是贫僧所说,移魂之命。”
“什么?”杜阡陌一惊,“她小小年纪也会遭遇那等大难吗?”
“移魂之命并非会有大难,”圆通法师讲述着,“或许魂已移过,旁人不知。小施主,你能听懂贫僧所言吗?”
这高僧真是厉害啊,一眼便看出她的异样。安夏趁机道:“法师是说,奴婢的身体有可能被别人的魂魄所附,成为另一个人吗?”
圆通法师想了想后道:“也许并非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只是附有一魄,遇上曾经相识的人,会感觉似曾相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也不知杜阡陌听懂了没有。对于神佛之事,他半信半疑,她只希望这一次如醍醐灌顶,让他恍然大悟。
安夏抬头看着杜阡陌的眼睛。他的眼神初时充满疑惑,而后闪过一道清明的光亮。
他明白了吗?
安夏在唱歌,又是那首曲子。
廊檐之上,朦胧的月色之下,她的歌声回荡在夜色之中。
棒着竹帘,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穿着一件颜色清淡的衫子,风吹过时,裙摆微微轻舞,恍若仙子一般。
拓跋元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陌儿,该你了。”
杜阡陌回过神,漫不经心地挪了一颗棋子,完全没留意孰胜孰负。
“陌儿可是累了?不如今天就暂且歇了吧。”拓跋元治当然可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杜阡陌发现自己刚才有些敷衍,忙道:“儿臣不累,再陪父皇下两盘吧。”
拓跋元治忽然道:“今夜就让这丫头陪你吧。”
杜阡陌不由一惊,“儿臣……儿臣并无此意。”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赏赐给你的人,本来就该陪你。”拓跋元治皱眉,“朕可不希望被人乱嚼舌根,说太子不近,身染怪癖。”
杜阡陌一时间无言以对。
拓跋元治劝着,“陌儿,故人已逝,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否则会对不起故人。”
杜阡陌沉默。他明白当初夏和舍了自己的性命,其实是为了他。她泉下有知,若听闻他当上太子,一定会欣慰无比吧?
他既然不能下地府陪她,的确应该好好活下去。
所幸他遇到了一个与她相似的人。
第二十章珍惜怜取眼前人(2)
杜阡陌沉思片刻,问道:“父皇,您说,这世上真有灵魂附体之事吗?”
“怎么,是圆通法师对你说了什么?”拓跋元治疑惑。
“夏和死后,她的魂魄会不会一直没散,在这东宫里飘荡,”杜阡陌抿了抿唇,“直至遇见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女子,附着在她身上?”
“世人都希望自己的至亲至爱灵魂不灭,”拓跋元治微笑道:“其实若遇到一个相似的女子,就算不是至爱的灵魂所附,又有何关系呢?关键在于你是否会怜取眼前人,若不珍惜,就算她真的是旧爱附体,你也不会与她相处,岂不白白丧失了机会。”
杜阡陌一怔,领悟到了什么,却还是有三分犹豫。
“朕回去歇着了,陌儿,你自己好好想想。”拓跋元治唤来太监,“摆驾回宫!”
杜阡陌施礼,“恭送父皇。”待到拓跋元治走后,他依旧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要跨出这一步很难,但他还是挪动了步子来到游廊处。
廊檐下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处,正抬眸出神地望着皓月星空。
杜阡陌踱到她身后,问道:“怎么不唱了?”
许是知道他在那儿,这一次她一点也没受惊吓,回眸时,浅笑盈盈,“奴婢好像看见牛郎和织女星了。”
“瞎说!”杜阡陌被她逗笑,“没到七夕,哪来的牛郎织女星?”
“真的,太子您瞧,天边那两颗星好明亮——”她兴奋地遥指某处,“就当是牛郎织女星不好吗?这样天天都可以过乞巧节了。”
“你还真能自得其乐。”杜阡陌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放柔声音道:“唱了一整晚,嗓子累吗?”
“奴婢其实没用什么气力,所以不会伤嗓,”安夏笑道:“皇上与太子在里边下棋,奴婢唱得太大声,也会打扰您们吧。”
“嗯,你倒是想得周全。”杜阡陌思忖片刻,清咳一声方道:“今晚……你留下伺候吧。”
伺候?安夏一怔,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脸颊猛然红彤彤的,“殿下……是让奴婢侍寝吗?”
这些日子她细心观察,发现他真的丝毫不近,但今天他要破戒了。
她欢喜,因为他挑中了她,可她又有些微苦涩,因为这是否意味着他对夏和公主的眷恋,从此荡然无存?
不过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她懂的。
她轻声问道:“太子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总要对我有几分真心吧。”杜阡陌回答。
她看着他,“奴婢若无真心呢?”
“那也无所谓的,希望,将来能有——”
他猛地伸手将她拽入怀,强烈的气息包裹着她,混合着淡淡的草木芬芳。
她双目如粼粼春水,凝视着他的深瞳,一瞬间,方才还离得那么远的两个人,变得如此亲密。
疼!
疼痛像潮水般涌来,一浪接着一浪,仿佛要将她打入深渊一般,再多的忍耐,此刻也濒临崩溃。
“啊……”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呻/吟,身体像洁白的花朵在溪中绽放。
杜阡陌猛然吻住她,加重了律/动的力道,似乎要硬生生把两具躯体变成同一个人。
她支撑不住,紧紧地拥住他,像在竭力攀住一块救命的岩石,任他肆意妄为。
她以为疼痛会持续很久,身体似被劈开一般剧痛,然而不知为何,她忽然在沉沦间有了一点点荒唐的快乐。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始终不肯放过她,直至她战栗到极点,狂乱如风中柳枝,他才缓缓地将她拥住,平复颠峰的心情。
她听见他凝重又混浊的喘息,不知为何,每听一次,方才那种缠绵的感动就又多了一分。
安夏缩进他的怀里,不敢胡思乱想,只数着两人的心跳,让自己慢慢静下来。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许是太痛、太倦,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时辰,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以为杜阡陌已经走了,谁料一睁眼,就见他半靠在身侧,借着微微的烛光,正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