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卖着关子,“此人父皇知道的,方才有人提过。”
“怎么,你真打算嫁到崎国去不成?”萧皇蹙了蹙眉。
她不疾不徐,微微笑道:“父皇,儿臣指的是杜少傅。”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惊呆了,楞楞地看着她,就连萧皇都怔了半晌。
“夏和,你说什么?”萧皇试图确认,“父皇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她朗声回答,“儿臣喜欢杜少傅,想嫁给他。”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萧皇一时无言以对。
唯有熙淳最先缓过神来,拍案而起,“夏和!你是什么意思?”
安夏转身瞧着她,“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意思。”
“你故意跟我作、作对是不是?”熙淳气得都有点结巴了,“我父王才刚恳请圣上赐婚,你就捣乱!”
“捣乱?我可没这闲功夫,”安夏道:“这不,皇后娘娘在讨论我的婚姻大事,既然父皇问我,我就如实回答。”
熙淳又急又怒,“你明明与拓跋修云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属意于他,却故意跟我抢杜少傅,这不是捣乱是什么?”
“我与拓跋修云是青梅竹马?”安夏冷笑,“若说一块儿在宫里长大,你也是啊,怎么青梅竹马这个词就单用在我身上?”
熙淳嘟着嘴道:“我又不喜欢他……算起来他还是我的表哥呢,我只把他当表哥!”
“哦,你只把他当表哥,我就得从小属意于他?”安夏轻哼,故意挑衅道:“我乃萧国堂堂公主,要嫁也不会嫁到那穷山恶水的蛮夷之地,变得像你一样野蛮!”她要把现场闹得一团乱,扯开和亲之事。
“你说谁野蛮?”熙淳怒不可遏,一个箭步扑了上来,揪住安夏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安夏睨着她,“看看,此等行径,还说不野蛮?”
“你……”熙淳伸手去抓安夏的头发。这两个公主从小打架就打惯了,估计是习惯动作。
安夏不甘示弱,反手给了熙淳一个巴掌,耳光响亮,啪的一下,震得诸人反应不过来。
“你……”熙淳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你敢……打我?”
安夏不以为意,“谁在这华延殿撒野,我就打谁。”
“母亲!”熙淳哇一下哭了,“母亲,您看,她敢打孩儿!”
永泽王妃立刻向萧皇跪下,“皇上,夏和公主出言不逊,诋毁我崎国为蛮夷之邦,还动手打了熙淳,请皇上做主啊!”
“皇上,”宋婕妤亦跪倒在地,颤声道:“夏和不是存心的,请皇上明鉴……”
“太不象话了!”皇后面色不悦,显然并不打算维护夏和与宋婕妤,但她也素来看不起永泽王妃母女,当下只厉声喝道:“好端端的寿宴被闹成什么样子!”
萧皇并不作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深沉,谁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安夏揣摩,萧皇其实是站在亲生女儿这一边的,毕竟他不愿意宝贝夏和远嫁,至于会不会同意她与杜阡陌的婚事则未必,毕竟他也要顾及永泽王的面子。
“圣上,”永泽王连忙出来打圆场,“臣弟教女无方,还请圣上体恤,想来夏和公主也是一时情急,言辞忘了斟酌,今日看在臣弟过生辰的面上,圣上就平息了此事吧。”
萧皇终于道:“好了,都起来吧,闹成这样是不象话,朕还想再喝几杯酒呢。”
熙淳依旧哭个不停,永泽王妃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再闹。
安夏则一派冷静,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这个时候模清每一个人的态度,对她的未来会有帮助。
此时,楚音若上前,“父皇,臣媳瞧两位妹妹的妆都有些花了,不如先到臣媳那里去补妆更衣,一会儿再回来陪父皇多喝几杯酒,父皇以为如何?”
闻遂不愧是楚音若的闺中密友,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附和道:“对啊,父皇,先让她们俩去更衣吧,儿臣也去帮帮忙。”
萧皇点头道:“好,音若办事向来最得朕心,你们先去吧。”
楚音若的确说话最受萧皇重视,也从无人敢反驳。
端泊容对她颔首示意,目光中皆是赞许。
楚音若对夏和道:“妹妹,咱们走吧,让嫂嫂替你挽个新鲜的发髻。熙淳,我那里有刚调好的胭脂,是你是喜欢的蔷薇色,不去看看吗?”如此给足了台阶,知趣的人都会接受的。
安夏乖巧一笑。
第七章为抢驸马大打出手(2)
楚音若身边的双宁果然手巧,凌乱的发髻三下两下便挽好,再插上簪子,倒比原来梳的更漂亮。
双宁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是楚音若的心月复,现在跟着楚羃入主东宫,宫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争相巴结讨好她,她亲自来为安夏梳髻,可见东宫对安夏的礼遇。
安夏对着镜子瞧了又瞧。
楚音若在一旁喝茶,见状笑问:“如何?还满意吗?”
她轻声道:“也不知熙淳如何了,心情平复了没有?”
楚音若道:“放心,有你皇长姊在偏殿陪着她,这会儿肯定早就破涕为笑,在把玩那些新调的胭脂呢。”
安夏不解地看着她,“我还以为皇嫂会劝我俩和好呢。”
楚音若浅笑着,“你们俩都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哪里真能和睦呢,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楚音若行为处事十分得宜,知道安夏和熙淳这矛盾一时间无法化解,入了东宫便将她俩隔开,一个去了偏殿,一个留在寝殿。闻遂也是个明白人,适时当了帮手,一场风波终于化为无形。
楚音若忽然吩咐道:“双宁,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她讲。”
双宁点点头,领着宫婢们离去。
寝殿的长门轻轻一关,四周顿时封闭如一个密室。
安夏猛地意识到楚音若或许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事要与她密谈,忙问:“嫂嫂有什么吩咐?”
“夏和,你病了这一场,我本觉得你性子有些变了,”楚音若依旧如平常般微笑道:“不过方才你与熙淳剑拔弩张的模样,倒又像回到了从前。”
呵呵,好像是的,本来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女孩,想不到竟也有跋扈张扬的一面。是假装公主装得久了,染上这刁蛮的习性,还是本来的夏和就有一部灵魂残留在她身上,渐渐与原本的她融合在一起?
楚音若突然问:“另一个你去了哪里呢?”
她的问题有些奇怪,安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到这里成为了夏和公主,那原来的她呢?去了哪里?”楚音若敛去笑容,凝视着她。
安夏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这样僻静的所在,还有楚音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莫名紧张。
“心形这个词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心长什么样,或许有人知道,比如开膛破肚的刽子手,但绝对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漂亮的首饰。”楚音若定睛看着安夏,“夏和,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来自未来?”
虽然安夏早有心理准备,也早猜到了楚音若的真实身分,但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还是让她不知所措。
“嫂嫂……”她想说些什么,但喉间竟似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来。
“我在水沁庵清修的那段时日便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楚音若问:“你呢?是病了这一场之后吗?”
安夏抿唇,点了点头。
“那么从前的夏和呢?”她压低声音,“你把她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什么?”安夏一脸茫然,“什么尸体?”
“难道你不是——”她楞怔两秒,随即领悟道:“原来你与我不同……”
“什么?什么不同?”安夏依旧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