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袭绿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耐着性子等着半屏说下去。
她知道半屏会那么慌张,绝对不只因为这样,难道……褚靖南出事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袭上心头,她的心便像被人掐着一般,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然后呢?”
“兵马死伤极重,将军他……他胸口中了一箭,如今下落不明。”
汪袭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原来……原来她还是在乎的,只是一直假装着不在乎,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紫云喃声说道,“原来将军要去做么危险的事,难怪昨天……”
“昨天他做了什么?”汪袭绿慌乱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紫云的手腕,急急追问道。
“将军昨儿个深夜让人将奴婢唤了去,把这个给了奴婢。”见主子这般心焦,紫云哪里还敢耽搁,连忙袖里掏出一个绣工精细,但有些陈旧的荷包。
倒是半屏眼尖,一眼就瞧出了这是她家小姐刚嫁进褚家时,亲自绣给褚靖南的荷包,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了姑娘对将军的爱意。
可那时将军收着荷包时,却是浑不在意的随手递给了义兴,让他收了起来,那时小姐还因为将军的不在意黯然落寞了好些天。
“这不是几年前小姐绣给将军的荷包吗?里头装了什么?”
瞧着那荷包,汪袭绿的眸心顿时涌出了一抹热气,原来……他还留着,甚至还用着。
她在褚家时,他用的东西不是都出于好姨娘的手吗?
“将军说……将军说这荷包里头有一枚印章,可以在大通银号兑银子,将军要奴婢在他出事时,将这东西交给小姐,还说……”说到这里,紫云竟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昨儿个她拿到这个东西时,她还当将军只是要将这东西交给小姐保管,她怎么也没想到,将军竟是未雨绸缪的想要替小姐铺一条衣食无缺的路!
汪袭绿心急的追问:“他说什么?”
“将军说,若是他出了事,就让奴婢将这东西交给你,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将军知道你喜欢经商,他这些家当就让你做本钱,若是你找到了真心疼宠你的男人,便是想成嫁妆也是可以的,终归是他的心意。”
凭什么?这个男人凭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先是剖心告白,弄乱了她的心,然后又留下一堆真金白银给她,让她好好过日子。
他当真……太可恶了!
若是能再见他,她绝对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生气、多心疼……
汪袭绿晃了晃脑袋,都还没有从那团紊乱中理出思绪,便又瞧见了赵修缘领了几个精兵笔直地朝她走来。
粮草被劫,偷袭遇伏,云泸国的将军难道是能掐会算,否则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汪袭绿望着如今气定神闲走来的赵修缘,再想到生死不明的褚靖南,那满月复的怒火就蹭地往上冲来,水亮的双眸中燃着熊熊的怒火,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惜的是,她虽然心里肯定褚靖南屡屡遇险一事与他月兑不了干系,但手头上没有证据,也只能强忍心中的愤恨。
要她好好活下去,是吗?
她会的!她若是不能将那些加害他的人搅得天翻地覆的,又怎能算好好活下去呢?
挺直了腰杆,汪袭绿瞪视着掩不住喜色的赵修缘,心中愤恨愈深,她脸上的笑容便益发明亮,她款款几步迎了上去,淡淡的问道:“赵副将来此有事?”
“自是有事,大将军昨夜擅带兵马出城,结果失了踪,本副将怀疑他是逃了,这是来请夫人到牢里做做客。”赵修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阴阴的语气,显然是迫不及待想把昨天的旧帐在今日一起清一清了。
“是失踪了吗?”汪袭绿扬唇一笑,丁点不把赵修缘的恐吓看在眼底,暗地里朝半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去找老将军,接着又道:“可我怎么听说是将军遇伏受伤,下落不明?如此忠君爱国的将军,赵副将不派人出去搜救,反倒有心思来请我做客?”
“我瞧着你也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怎地大家不是死、就是伤,就只有将军一人失了踪,难不成这其中还没有猫腻吗?”
她心中月复诽不已,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再请问赵副将,你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拿我入狱?”
“因为我怀疑你是奸细,和投敌的褚将军是一伙的,待我把你拿下,便会将此事急报给皇上。”
汪袭绿冷哼一声,完全无惧。“你怀疑是你的事,还得有证据,我想这军营就算将军不在,也轮不到你作主吧?”
“你……”被她的牙尖嘴利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赵修缘自是气急败坏,过了一会儿受不了的低声吼道:“谁不知道我是大将军的副将,既然大将军不在,自然是由我发令!”
“你?”汪袭绿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你的地位高得过咱们褚老将军吗?现在主将因战失踪,你不思找人,反而来寻我的麻烦,倒真以为这军营是你作威作福的地儿吗?就算真想作威作福,也得瞧瞧老将军答应不答应。”
因为听到褚靖南中计遇伏,赵修缘高兴之余倒忘了褚丰华那个老不死的也在,如今听她提起,他这才心里发怵,那老不死的在军中还有些声望,自是不宜在现在招惹。
不过他仍端着架子道:“军务大事是由得你这个女人指手划脚的吗?你可别忘了,若是明天本副将见不着三十万石的粮草,本副将就会治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个偷盗军机的罪名,就算老将军在,只怕也救不了你了!”
呵,这倒是倒打一耙了!
汪袭绿淡淡的回道:“赵副将这么盛气凌人,可是觉得成竹在胸?”
“本副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没关系,总有你能听懂的那一天。”
“你到底是谁?”分明只是个普通妇人,为何好似知晓他的打算,将他逼到这等困境!
汪袭绿轻笑一声,却不回答,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曝露自己的身分,免得被有心人当作威胁褚家爷孙俩的工具。
“赵副将,你与其关心这丫头的身分,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打个胜仗,别老做个缩头乌龟守在营里不敢踏出去,像你这样的,能掌得起帅印吗?”
听到褚丰华的声音,原本对峙的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汪袭绿是心中一颗大石放下,而赵修缘却只觉自己再次灰头土脸了一把,一张脸涨得通红。
赵修缘极力压抑脾气后,才恨恨地说道:“老将军若是要重掌帅印,末将自然不敢不听命,不过老将军可要想仔细了,若是这战事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别怪末将心狠,将褚家欺君枉上、延误战事的事情如实的向皇上禀报。”
汪袭绿看着赵修缘那自以为是的模样,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老夫自会向皇上禀告一切。”褚丰华依旧气定神闲,完全不受威胁。
他为了皇朝,一生戎马,用尽了一生的心血,只希望国土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倒没想到那些安坐京城里的贵人竟为争储置皇朝的安危于不顾,这等狼子野心,便是万死而不能赎罪,他食君之禄,自该为君解忧,更何况此事还攸关那个臭小子的生死,他少不得要以自己的身分压压这个可疑之人。
两人对峙到最后,赵修缘终究败下阵来,阴恻恻的咬牙道:“末将就先祝老将军能旗开得胜,否则他日还朝,只怕没能让皇上开恩的理由了。”说完,他灰不溜丢的转身,又将不善的目光扫向了汪袭绿,又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坏事,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将这个女人扔去做军妓,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