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莞尔。
“这是长岛冰茶,混了好几种酒,比较烈,你确定你能喝吗?”
“别小看我的酒量。”她冷淡回应,微微抬起的下巴透着股高傲的韵味。
这才像她!
纪翔心弦一扯。这样的她才像当年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少女,那个即便坐上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云霄飞车,也死撑着不肯叫一声的傲桥女孩。
他无声地微笑,调了杯长岛冰茶递给她。
她接过,彷佛有意挑衅似的,一口气喝了将近四分之一杯。
他刻意举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与她干杯。
她接受他的挑战,举杯与他的轻轻一碰,撞击出清脆声响,然后两人各自又喝了四分之一杯。
他见她喝得这般爽快,拍拍手。
“没想到你的酒量真的不差!”
“小意思,我一连喝两瓶红酒都没问题。”
“连喝两瓶?跟谁喝?”
她闻言,震了震。
“男人吗?”
她沉默两秒,水眸瞬间闪过异样。
“这不关你的事。”
她漠然的神情令他没来由地感到懊恼,嫉妒的小虫啃咬着他胸口,又麻又痛。
这么说,果然有个男人,是那个男人教会她喝酒、陪她喝酒吗?
“他是谁?”
他不想追问的,不愿显得小家子气,更不愿让她看出自己在吃醋,但满腔醋意仍是不由自主地月兑口而出。
“没有那个人。”她否认。
他不信!她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她!
他确定有个男人,只是不确定那男人究竟跟她什么关系,还有,为何他回国前请征信社调查她下落时,没查出那个男人的存在?
纪翔掐握酒杯,掌心冰透。
他必须冷静,否则这场游戏还未正式开始,他便会落居下风。
他暗暗深吸口气,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两人谁也不说话,也不看对方,正僵持时,烤箱的定时铃蓦地响起。
“鱼烤好了!”
沈爱薇感激这声定时铃适时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匆匆转身打开烤箱,取出烤盘。
纪翔瞥见她的动作,心跳乍停。
“等一下……”
话语未落,她已发出惊叫,烫得缩回手。
他跃下吧台椅,急忙奔到她身边,捧起她双手检视。
“有没有烫伤?你怎么会心到没戴隔热手套便去拿烤盘?”
“没事,我没什么……”她困窘地想抽回手。
“还说没什么?你皮肤都烫红了!”
他低声责备,拉着她的手来到洗碗槽前,旋开水龙头用冷水冲。
水瀑不停地冲,偶尔激起细碎的水花,听着那水声,沈爱薇心神不觉恍惚,想之前她在打扫民宿浴室时发生的小意外,滚烫的热水喷了她一身,而他像个骑士前来拯救她,两人湿身相贴……
她倏地心跳加速,微微地颤栗,禁不住扬眸望他。
他似乎也想起那天的事,星眸炯炯,看得她心跳更乱了。
她试着想甩开他的手,他却紧紧扣住不放。
“放开我。”她细声抗议。
他不但没放,反而用另一只手揽住她后腰,强迫她贴向自己。
她吓一跳。
“你……想干嘛?”
他深深注视她,垂下头,温热的鼻息吹拂她脸蛋。
“我想做什么,你猜不出来吗?”
沙哑的嗓音挑逗她。
她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否方才喝下的酒精起了作用。
“晚餐就快好了,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
“我是饿了。”他侧转头,在她耳畔低语。
“很饿很饿。”
双关的语意令她芳心一阵酥痒,她倏地僵住,完全地不知所措。
他用拇指轻抬她下巴,审视她薄染霞晕的容颜。
她不敢看他,羽睫低伏。
“我要吻你喽!”他故意宣称。
她的反应是全身紧绷,用力闭上眸,睫毛轻颤,犹如受惊的小鸟。
为什么他会觉得她这样子很像待宰的羔羊呢?而他是那只坏透了的大野狼。
纪翔看着她,许久、许久,yu/望在体内滚烫地沸腾,说实在的,他很想吻她,天杀地想得快疯了!
但不行,这会坏了他全盘计划。
他深吸口气,凝聚全身仅余的自制力,好不容易才放开她柔软的胴体——
“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她茫然睁开眼,目送他果断离开厨房的背影,胸臆霎时空空荡荡,难以言喻地失落。
第6章(1)
吃过晚餐后,他接到一通来自美国的越洋电话,是他经纪人打来的,与他商谈工作上的事。
他朝她比了个手势便迳自回房讲电话,这一讲,便没完没了。
沈爱薇洗了碗盘,收拾好餐桌,回房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全身抹上她惯用的紫丁香乳液。
她原本考虑是否该换上睡衣,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一件质料轻软的洋装,裙摆滚着飘逸的荷叶边,腰间系着古典的蝴蝶结。
她仔细吹整一头墨黑亮丽的秀发,在发尾卷出迷人的波浪,十年前,他曾对她说过,她全身上下最令他爱不释手的便是她飘逸的长发。
如今为了冒充赵晴,她狠下心剪断了发,发尾只及颈后,但发质依然一如既往地纤柔。
将头发吹得蓬松细软后,她别上一根水钻发夹作为装饰。
打扮完毕后,她对着梳妆镜,看着镜中美丽的容颜,愣愣地出神。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迟疑片刻,接着来到阁楼窗前,推开窗扉怔怔地凝望窗外,晚风习习,撩起她鬓边细发。
为何他还不来找她?莫非要她亲自送上门?
他说过,这十七天,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包括陪他上床。
所以,她将自己包装成香甜可口的礼物,等着他来拆封。
“沈爱薇,你真是个傻瓜。”
当夜色越发深浓,而他毫无动静,她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天真无知的傻瓜,被他耍得团团转。
但她,不能当个傻瓜,跟某个男人结漓三年,身为人妻的她能够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半威胁地迫使另一个女人与自己交换身分,就表示她下了无与伦比的决心。
她抛弃人妻的束缚,漠视世间的伦理,并不是为了将自己变成傻瓜。
她是沈爱薇,就算心里明明害怕极了,表面也要装得很高傲的沈爱薇。
她蓦地笑了,轻柔的、自嘲的笑,笑声一如既往地清脆,如水晶风铃在风中摇荡。
她深吸口气,盈盈转身,踩着优雅的步履下楼。
在楼梯间,她便隐约听见音乐声响,到了二楼,声音更清楚了,是从他工作室传来的。
他的工作室在一楼,和客厅相连,玻璃隔间,正中央立着一台作曲用的数位钢琴,连接着电脑,室内铺着吸音地毯。
他坐在琴前,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流畅地抚过,敲响一连串悦耳的音符。
琴旁的茶几摆着两瓶红酒、一只酒杯,看来他在创作时喜欢浅酌几杯,或许是为了激发灵感。
沈爱薇放轻步伐,柔软的拖鞋无声地滑过地面,悄悄来到他工作室虚掩的门扉前,倚着玻璃墙。
他一面抚琴,一面调整着各种控制钮进行编曲,弦乐器、铜管、节奏明快的鼓声,各式各样的伴奏乐器交织成一篇热闹的乐曲。
沈爱薇也会弹琴,自小接受的名媛教育令她在音乐上颇有造诣,她听得出纪翔正在斟酌各种编曲的方式,改变和弦,协调各种音色。
原来他就是这样作曲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面,几乎看痴了,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很帅!
饼了好片刻,当他告一段落,举杯喝酒时,这才瞥见她凝立一旁的身影。
他讶异地挑眉。
“你来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她低声回答,轻轻推开玻璃门,走进室内。
迎面送来一阵清幽的女人香,纪翔一震,握着杯脚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他望着她,她只是简单地打扮,秀发随意绾起,脸上也只匀了淡淡的BB霜,但那沐浴饼后白里透红的肌肤,衬着那双水莹清亮的眼眸以及乌溜溜的秀发,让她整个人显得像洋女圭女圭似地俏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