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能不能再快一些?”他不能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她是大夫不是神。
“我可以,最多半个月。”这么多年都搏过来了,岂会败在这小小的内伤上头,他挺得住的。
司徒青青不高兴的取出藤编的小方盒,约手掌大小,盒盖一开,爬出一只暗红色的八足蜘蛛,它像通人性的爬向她的手心,前足蹭了两下后便停住不动,宛若死物。
“烈火蜘蛛能解寒冰掌造成的内伤,但是磨成细粉混入药材中熬煮,只能分三次服用,而它的毒性太强,冷与热同时在你体内冲撞,你会有被撕裂的感觉,一边如火焚烧,一边冰寒彻骨,痛苦是往常的十倍,痛不欲生。”
帘子后头的男子闻言,脸色惨白如雪。
“这种毒物很难取得,我从我师父那儿偷……借来的,活物能多次使用,毒液取之不竭,我会让小红,也就是这只烈火蜘蛛在你手臂上咬一口,一次注入一滴毒液,你的痛苦会减轻一些,效果虽然会比较慢,但是对你的身子比较好……”
第五章命运之玄妙(1)
司徒青青原本的治疗方式是打算五日一咬,一次增加一滴毒液,毕竟烈火蜘蛛的毒液是很珍贵的,如此共进行五次,让这位龙四公子能慢慢适应冰火同体的折磨,再佐以药浴,寒冰掌的毒素便会渐渐排出,然后服用固本培元的丹丸更能事半功倍,加强气力,而且这么做对人、对蜘蛛都有益无害,两方保全,她医人的同时也保住了烈火蜘蛛。
可是龙四公子不同意,直言京城有事等着他处理,他不能耗费太多时日,要求她三日一疗。
三日就三日吧!她从善如流,反正受苦的是他自个儿,她是看热闹的人,人家想逞强就由他去。
于是,司徒青青把药剂加重,也把药浴中的药材多加了几样,一日一泡改成一日三泡,一次两个时辰,浴桶底下的炭火不能断,要烫,烫到皮肤发红,否则抵挡不住寒毒发作。
蜘蛛小红每三日一咬,一次注入三滴毒液,已是人体极限,且寒毒发作会更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所以新筑的竹屋内,不时发出如兽的狂吼,凄厉得宛若被群狼撕咬的垂死者,让闻者不忍。
三日一回,回回都惊吓到经过的百姓,因此附近居民有这么一则传闻,这里拘押了一头上古妖兽,空空道长正与它斗法,倾尽一生的功力要净化它,为人间扫除一孽障。
“他今天叫得挺含蓄的嘛,不过能被冠上上古妖兽这个名头,他也算彰显一番了。”司徒青青握起小拳头放在人中窃笑,神情宛若偷吃食的松鼠。
“青儿,你不厚道。”欧阳溯风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经过多日来的朝夕相处,司徒青青的小无赖性情没被改变,反而是冷情冷性的欧阳溯风受到潜移默化,他的话变多了,偶尔也会说两句风趣话,甚至也会笑了,吓坏他一手带出来的铁骑卫,以为他中了奇毒,着急不已。
人与人接触久了难免有感情,这两人有时看似有情,你逗我几句,我回你几句,有着丝丝的甜糯混在其中,可有时看着又不像有什么暧昧,他们的神色太坦然了,光明正大的往来,毫无顾忌的谈笑,四目相望干净清澈,没瞧见谁的眼中有谁的倒影,或是脸儿泛红、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种奇怪的反应。
若说司徒青青年岁尚幼还未开窍暂且说得过去,可欧阳溯风是性格严谨的人,他会不晓得男女有别?可见他心里是有那么点情丝牵动。
“谁管厚不厚道,全是他自找的,非要把五日的治疗改成三日,好不容易用药浴养出的一点精气就这样被他白白折腾掉,人的精气等同人的寿元,耗损越严重就表示他会少活几日,身子状况不如常人。”注定是个短命鬼。
“没有办法改善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站在他那个位置一步也不能退,退了便是万劫不复。
龙四公子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在背后支持他的家族和朝臣,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什么苦衷都不会比命更重要,人要活着才能拥有,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爹说过,水和时间都握不住,你越要握住便流走得越多,不如一开始就把手摊开,感受它们从指缝滑过的快乐。”不去强求,顺应天道。
司徒青青虽说不愿学什么深奥难懂的阴阳术,但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司徒空空强塞给她的书册,她只要翻过一遍即可牢记在心,纵有不解,也深深印在脑海里了。
她迟钝的是男女情事而非脑子,因为娘亲早死,没人教她怎么做个姑娘家,口中不无嫌弃的父亲是她仿效的对象,加上司徒空空宠女儿,对女儿言行上很放纵,若非初潮刚过,她活月兑月兑真是被养实的假小子,处处透着男孩子气。
总归一句话,是司徒空空的错,他不会养女儿,只会娇惯,小道童扮久了,有时他自个儿也忘了妻子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一向率性而为的他间接影响到女儿,因此她有很多想法与常人不同,不知礼教为何物。
一个半癫半狂的道士父亲,能养出贤良秀雅的女儿吗?想当然耳,生女肖父,一样的张狂无状,无视礼法。
“你爹是睿智的人。”眼界宽广,看得开,不为红尘俗事而苦恼,云淡风轻地修他的道。
“当然,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他可疼我了。”司徒青青得意地扬起小下巴,骄傲的炫耀。
一提到她爹,她才惊讶地发觉到,她饮露就会饱的神棍爹好像有些天没露面了,状似从龙四公子来了之后,他出现的次数少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连小风也以养病为由足不出户,似在避着什么。
有了冰心蟾蜍,小风体内的绝心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只要静养数日养好身子就可以,多出点汗,动动筋骨,不出月余便能与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上树捉鸟,下水捞鱼。
只是,没必要闭门不出呀,过犹不及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欧阳溯风,你今天看到我爹了没有?”
司徒青青头一回觉得爹很神秘,他从不说自己的身世,连带娘的出身也秘而不宣,只说两人的家境还不错,是小有富余的积善人家,和当官的沾上一点边,就是老一辈的有点固执,对他们相偕出走的行径小有怨尤。
可是至今她都快满十四了,却从未见过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一干亲戚,她连他们是谁也不晓得,可见爹口中的小怨尤并不小,把她胆子比大的爹吓得不敢回去见爹娘,避重就轻的哄她呢!
“要喊溯风哥哥。”欧阳溯风纠正道。他的弟弟妹妹和她年岁相当,都是这样叫他的。
谁理他呢!她吐了吐小舌,朝他扮了个鬼脸,她是独生女,没有哥哥。
“欧阳溯风,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自从龙四公子来了之后,我爹就常常不见人影,我已经好些天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哪有弃女不顾的坏爹,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捣鼓什么,连她都瞒。
有,他也发现道长的行踪很诡异,但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他看向四公子住的竹屋时,眼中会流露
出淡淡的歉意和痛惜。
“他是修道之人,难免有异于常人的举动。”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解释,不然一个捉妖除鬼的民间道士能有什么惊天身世,会与皇室中人相识,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父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