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回一神就被拉着下跪磕头,然后听到这让人出乎意料的话,沈蔓娘只觉得有些发晕,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得和他上演这场苦命鸳鸯求饶记了。
原本她心中的那些愤恨情绪一时间全都消失无踪,她现在只觉得或许她根本就还没清醒过来,要不身边这男人怎么会说得好像非她不可的样子"他们的关系……有那么深吗?她忍不住回想起前两次见面的过程。
一次在山里,她掉进潭水里、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到不行;第二次就是在昨晚,说没两句话,两个人就到床上去了,似乎也没有机会培养感情啊?!
任守一可不管她这时候在想什么,他打算趁这个机会确立她在任家的地位。
本来他的打算是悄悄跟义父义母说出沈家搞的鬼,没想到他的计画失败,她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意,当众人的面直接说了出来,以至于他现在非得要更直接的向义父义母说明他非她不可的决心,否则以目前家人们对沈家的愤怒程度,就算不送她回沈家,可能也会迁怒于她,让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他的打算沈蔓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等有些晕眩的她被扶站起身时,抬头就看到任夫人叹了口气后,把手腕上的独子拔了下来递给她。
任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有红着的眼眶代表她有多么不甘愿才接受这个事实,而任老爷则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的意吧!”任老爷无奈道。
沈蔓娘傻傻看着眼前任家的所有人,只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真的嫁了人?!
但怎么没有半个人问她到底想不想和他成为真夫妻呢?!这算是欺负她现在插不上嘴吗?
在叩了头又认识了任家人后,依旧有些恍神的沈蔓娘被拉着走回属于任守一的院落——以后也是她居住的地方。
而就在她以为这时候应该会有人给她一点解释,尤其是那个忽然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她一头雾水的男人。
可是没有,她在院子里待了两天,却再也没有看见任守一的身影,她有些茫然,难道那天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戏弄她的利当然,这两天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待在这里跟待在沈家一样,没什么人搭理她,吃食不能说差,但是比起第一日来,的确是差距颇大,每天端上桌的都是些白炒菜、清汤白粥,甚至有些被放凉的菜。
后来她找到了原因,她偶然踏出院子的时候听到下人们在讨论大少女乃女乃临时换人、大少女乃女乃出身不好,还有大少女乃女乃不得宠的事情,心下便都明白了。
而她身边的丫鬟已经都换成任守一派来的,所以就算她有些不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会不时思考着,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处境呢?
看来任家这里,尤其是任守一,根本不打算放人,且这些天来虽冷落她,却又没说让她回沈家,那么是打算把她送得远远的吗?
第4章(2)
晚上的多思让她在第三天早上、任守一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本来就瘦得没几两肉的脸更是消瘦几分,眼窝下是一圈黑,嘴唇也少了几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任守一这几天因为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不得已冷落了新婚妻子,却没想到才两天时间,那宛如娇花的小妻子就消瘦成这副样子,让他忍不住紧皱了眉,质问起一旁他特地安排的两个丫鬟,“怎么让你们主子瘦成这样?不过两天不见,气色变得这么差,我要你们何用?!”
紫微、紫斗两个丫鬟纷纷跪了下来,同时低下头来无声认错,“奴婢没照顾好主子是奴婢无能,奴婢知错!”她们知道少爷最不喜欢人家找借口。
沈蔓娘这些天虽说精气神不好,但是这两个人照顾她却没有什么错,见她们无缘无故受罚,她忍不住开口求情,“不怪她们。”
任守一看着她不过说一句话就忍不住轻咳起来的模样,亲自上前倒了杯茶递给她,“我让她们照料你,她们做好了是本分,没做好自然是失职,就是受罚也是应该的。”
沈蔓娘看着眼前这张看了好几次的脸孔,忽然觉得所谓的女人多变,若对应在男人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看过他宛如不知世事的单纯青涩模样、看过他无赖的模样,还有坚定果决的模样,现在又多了行事举止不容憾动的霸道,她忽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曾看清这个人?
一想到这,她莫名有些不甘、有些生气,这男人坏了她人生的计画、擅自闯进她的生活,甚至把她丢在这院落两天,她却还是看不透他、不了解他、挣月兑不开他握在她手上的杯子无预警的摔碎在地上,顿时周遭一片寂静。
不小心摔坏了杯子,沈蔓娘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弯下腰打算自己捡起碎片,却在手指即将碰到瓷片之前,整个人被人从后头抱住,直接跌进一个温暖怀抱。
她侧头,能够看到的角度只有任守一的下颚还有紧抿的嘴角,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看两个丫鬟静静收拾了地上的残片又安静退了出去。
“闹瞥扭了?恼我了?”他语气轻柔的问着。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从他的语气猜测他现在的情绪,心中有些忐忑,又不知道自己这闹瞥扭的情绪是从何一而来。
她扁了扁嘴,索性收回自己的视线,一把推开了他的怀抱,生闷气似的坐到一边的软榻上,不去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他耐着性子低声问。
如果被外人看见向来说一是一的任守一这样低声问一个女人的话,只怕外人会吓得连眼珠子都给掉下来。
沈蔓娘闷闷的没有说话,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懊恼郁闷的,竟被情绪牵着走。
见她不说话,他忍不住飞快猜测过所有可能,而多亏了最近不停在说书的那里听到一些才子佳人的老戏码,让他往不好的方向猜。
“难道嫁给我你就这么不甘愿?莫非你心里已经有人了?”他是含着苦涩把这句话给问出来的。
她回望他,马上回道:“不,并不是这样的。”
“那……”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她澄透的眼睛时突然止声,未完的话都让那略带哀伤的眼神给打断了.夏末的蝉鸣像是要拚尽最后一丝力气般,一声长一声短的传来,晕黄的日光慢慢透进房里,尤其是在靠窗的软榻上洒落了一地的金光,将她的脸映照得仿佛握了一层金一般。
软扇旁的小几上放了一个小金炉,点燃了淡淡的熏香,香气弥漫室内,在一片沉静中,带来一点风雨前宁静的味道。
“我从来没想过婚嫁之事。”她突然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接着静默了,又看着他好一会,才拿起放在一边的圆扇轻轻摇着,绣着猫儿戏蝶的扇子,生动可爱,却与她此刻的心情相反……
“不只是因为我的嗓子,还有之前的一件旧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沉静又带着哀恸,任守一不敢追问,只是干涩的说:“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世间常理。”
“我知道,所以早打算好等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直接拿把剪子剪去一头长发,进尼姑庵当尼姑,就这样伴古佛青灯过下半生也好。”她说得轻松,像是那头发不是她的、那长伴青灯古佛的日于也如一般日子那样普通。
“你……这是何苦?”他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她才刚过及笄的年纪却有这种出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