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婆也是欣喜,不时往苏圆碗里夹肉,一老一少的饭桌虽然不热闹,但却是温馨至极。
饭后,苏圆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拾掇了碗筷,然后就躺在婆婆腿上不肯动了。
吴婆婆正抖落开一匹锦缎,琢磨裁剪了做针线,见此赶紧把她推到一旁,嗔怪道:“懒丫头,一边去,你也不怕被针扎到!”
“嘿嘿,”苏圆笑嘻嘻又凑到跟前,问道:“婆婆,剩下的猪肉倒是可以腌进盐坛子。可那些鲤鱼,白放着肯定要憋死,做成咸鱼又可惜了,不如送村里邻居几条吧。”
吴婆婆听得点头,难得夸赞道:“你这丫头倒也是个懂事的,隔壁刘大娘那里送一条,前院狗剩儿家也送一条,里正家里送两条。你来的这些时日,人家也算多有照料,分些吃食是应该的,正好你走一趟,认认门儿吧。”
苏圆想想这几家邻居,平日见面确实还算热情和气,于是就应了下来,“好啊,婆婆,我这就去。若是晚了,鲤鱼憋死了,就不好送人了。”
说着话,苏圆就出了门。果然,三家邻居接了鲤鱼都很欢喜,拉了她喝茶闲话。
苏圆学了几年的幼保和母婴保健,来到这时空也围着孩子病症打转,免不得染了些职业病,闲话时说起三家孩子,就随口指点几句。
在她看来都是很简单之事,但她却忘了,这个时空的医者,特别是儿科,简直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若不然牟家那般门第,也不会待她同吴婆婆百般礼待。
三家很是感激,拉着她谢了又谢,里正家里的婆娘甚至还探问起她是否定了亲,大有把她变成自家人的架式。
苏圆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家里同吴婆婆说起,吴婆婆倒也没责怪,不过是撵了她早早睡下。
岂不知,吴婆婆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犯了愁。
她也曾问过苏圆的年纪,几乎可以算是老姑娘了,亲事实在是迫在眉睫,否则就要被人指点诟病。
但选什么样的婆家,实在让她为难,村里人家虽离她近便,但怎么都觉得有些委屈这好姑娘。若是城里人家,又怕人家不把她们这小门小户放眼里,苏圆嫁过去更受苦。
左右为难之下,吴婆婆免不得又想起牟家二爷,于是叹气就更重了。一旁的苏圆不知吴婆婆的心事,睡得香甜至极,甚至微微打着小呼噜,惹得吴婆婆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是哭笑不得。
牟奕一路回了县城,也是心情大好,可惜这好心情只持续了片刻功夫。
牟老夫人起居的小花亭里,正坐了三房牟安夫妻,这夫妻俩依旧是贵气逼人,牟安也照旧装了孝子的模样,贴着嫡母噱寒问暖。
倒是三女乃女乃旁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瞧着屋子里没什么外人就探问道:“婆母,听说今日家里请了大夫给坤哥儿看诊,不知开了什么方子,坤哥儿喝了可是有效?”
牟老夫人想起顶撞她的医婆,脸色就有些不好,淡淡应道:“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要过个三五日。”
旁氏却误以为牟老夫人脸色不好是因为坤哥儿病症不好医治,立刻假模假样的抹起了眼泪。
“可怜的坤哥儿啊,从出生就药不离口。再看我家明哥儿三个,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您说,他们三个的活泛劲儿怎么就不分坤哥儿点呢,这样坤哥儿也能多活两年。即便我大哥大嫂在九泉想念儿子,也定然是盼着坤哥儿晚些去团聚……”
“闭嘴!”
牟奕在门外听得恼怒,这话即便打着心疼坤哥儿的名号,但一口一个死活,明显是咒坤哥儿早死,简直是恶毒至极。
旁氏听得呵斥,还有些恼怒,但扭头一见是自家二伯,立刻就缩了脖子。无论他们夫妻私下有再多谋算,如今伯爵的位置可是牟奕的,而且他丁忧之前又在宫里当侍卫统领,别看平日言语和行事随和,发起火来可着实怕人。
三年前一个伺候坤哥儿的小丫鬟私下传坤哥儿克死父母,最后被他下令活活杖毙,那惨叫之声吓得她作了好几晚恶梦。
牟安狠狠瞪了一眼嘴上没分寸的媳妇儿,赶紧起身行礼,“二哥,你这是打哪里回来?旁氏历来愚笨,别同她一般见识,她也是关心坤哥儿,盼着他好呢。”
牟奕皱眉摆摆手,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旁氏偷偷撇撇嘴,但也不敢再说话。
倒是牟安厚着脸皮又道:“母亲这院子有些太冷清了,坤哥儿平日也没个玩伴,不如我明日把明哥儿他们送过来,热闹几日?”
旁氏舍不得离开孩子,但又想儿子在婆母跟前露露脸,万一得了婆母的喜爱,过继到死去的老大夫妻或者至今未娶的老二名下,等小药罐子坤哥儿一死,伯爵府就名正言顺成了他们一家的天下。
这般想着,她赶紧附和,“明哥儿几个乖巧着呢,平日常念叨着他们大哥可怜,闹着要来陪他玩呢。”
牟老夫人实在不待见庶子夫妻,可人家面上礼数周全,她也不好太过苛刻,但让三个淘气小子过来搅和嫡孙养病,她还是满心不愿,于是就道:“不必了,明哥儿几个太淘气,坤哥儿怕是禁不住他们闹腾。”
旁氏听得自家儿子被嫌弃,冲口就反驳道:“坤哥儿满身病气,我们都没嫌弃……”
说到一半,眼见婆母瞬间脸色黑透,她总算聪明的停了口,尴尬道:“呃,婆母说不用,那就不用了吧。”
牟安暗恨自家婆娘不争气,生怕再坐下去更惹嫡母生气,赶紧扯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出去了。
牟老夫人气得喝了半碗温茶,恼道:“若不是要给你父亲守孝,明日就把他们撵回京都去!”
牟奕也是皱眉,自小他就不喜欢这个庶弟,但是父亲过世前嘱咐他多加照料,特别是如今大哥早逝,牟家只剩他们兄弟两个,流着同样的血脉,即便再多不喜,他也只能忍耐。这也是他明知道家里铺子收益账目不对,依旧不曾找庶弟对质的原因。
当然,这些琐事他也不准备同母亲说起,毕竟病弱的侄儿已经让母亲费神至极了。
一直伺候在牟老夫人身旁的老嬷嬷自觉等到了好机会,插口道:“三爷和三女乃女乃平日也没见他们如何照料小少爷,这会儿跑来探望倒是有些奇怪。我前日走过前院账房,还听了几句闲话呢,好似三爷打理的铺子进帐少了一半多,听说那铺子的掌柜还把闺女给三爷做妾了……”
“什么,还有这事?”果然,牟老夫人一听就瞪了眼睛。她的脾气是有些和软,但如今老爵爷过世,儿子丁忧,嫡孙病弱,全家都指望那些祖产呢,这会儿听说庶子监守自盗,她如何能不恼怒?
“老二,可有这事?”
牟奕扫向老嬷嬷的眼神带了一丝寒意,老嬷嬷却好似过于兴奋,低着头盘算什么,半点没察觉已犯了大错,趁热打铁又道:“老夫人,这事不只二爷,怕是府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您看这几月,三女乃女乃头上的金簪子重得连走路都往下掉呢。按理说,他们一个偏房怎么就这般张狂,还不是生了明哥儿三个小子?要老奴说啊,二爷即便不想娶二女乃女乃,先纳个妾室也好,待生几个小少爷出来,三爷一家没了念想,也就老实了。”
第五章三房居心叵测(2)
牟奕听得冷笑,不等母亲应声就道:“那按照嬷嬷的意思,我要纳谁为妾呢?嬷嬷必然有好人选吧?”
老嬷嬷听得一惊,再看主子的神色冷得似结了冰,终于发现事情不妙。但如今箭在弦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嗯,二爷,老奴也是为您和老夫人考虑,只要二爷有了子嗣,府里自然就安稳了。不瞒老夫人和二爷,老奴的孙女翠屏今年已是十八,平日在针线房当差,手艺是极好的,老夫人也夸赞过她心灵手巧,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