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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上轿 第16页

作者:裘梦

三皇子笑得更爽朗了,这么多年过去,唯有雷飞云始终不曾变过。

“臣为殿下置办了接风酒宴,还请殿下入席。”

“有劳将军了。”

“殿下请。”

“请。”

接风宴上不谈国事,只叙旧日情义,倒也是宾主尽欢。

宴罢,雷飞云是被亲卫扶着从侧门离开的。

他一离开,原本已经醉得单手支颔、昏昏欲睡的三皇子也立时直起了身子。

“殿下。”侍卫近身低唤。

三皇子摆了摆手,“有雷飞云在,我在边城安全无虞,别做多余的事,你们一路劳顿,也都早些歇了吧。”

雷家世代直臣,雷飞云能不顾一切接应他出京已是难能可贵了。

“是。”

第6章(2)

醉得东西难辨的雷大将军在被人扶回内院后,脚步踉跄向前一扑,一把抱住了迎出门的妻子。

周佩华被他那一身浓郁的酒气扑得直皱眉头,受不了地微微偏过头。

荷香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往前凑。

周佩华被某人山一样的重量压得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咬着牙,艰难地将人弄进了屋,又拖进了净房。

一进净房,雷飞云就直起了身,揉着额际。

周佩华瞪大了眼睛,敢情他这是装醉?

他径自月兑去衣裳,一脚跨进放好热水的大浴桶,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这才舒服地吐了口气。

他虽然没有醉倒,但确实喝了不少。

她摇摇头,挽了袖子走过去,拿起布巾帮他擦身,却没有多问什么。

闭着眼睛靠着浴桶的雷飞云幽幽地道:“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了就变得复杂,有君臣之义,也有兄弟之谊,他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为了君臣之义他要不顾这兄弟之谊……可镇国公一直是直臣啊。

“这是自然规矩,谁都逃避不了。”她何尝想长大?如果她不要长大,母亲就不会死,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父亲也不会迎继母进门。

“觉得心累。”

“别想太多了。”

雷飞云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又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思,可是我不能有任何表示。”

周佩华没有接话,她知道他只是心里有些憋闷,想要说说话发泄发泄,实际上并不需要听到回答。

洗完澡,换过中衣,她扶他回房。

这一夜,雷飞云很安静。

有时候,心里的话太多,人反倒会变得安静。

烟雨杏花的江南,西风烈马的北疆,风景殊异,却各有千秋。

从江南水乡来到塞北边疆,周佩华也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闺秀,成长为骑得了边塞烈马的大将军夫人。

一身火红的骑装衬得她肤白如玉,眉目轻灵,腰背挺直端坐马上,纤手轻抬马鞭,向草场边挥了挥手。

那里,雷飞云正负手而立,含笑凝视。

当初是他手把手教她骑马的,如今看着她娴熟地策马扬鞭,他难掩自豪。

他的妻子在他手中绽放出最炫目的光芒,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回报。

周佩华又策马跑了一圈,这才引马奔回场边。

“相公。”她勒住缰绳,笑靥如花地唤道。

雷飞云笑着伸手将她抱下马,打趣道:“等什么时候教会你用小弩,到时候娘子就可以陪为夫一道打猎去了。”

她顿时双眼一亮,“真的?”

他几乎融化在她满是希冀的眸光中,当即点头,“当然是真的。”

“相公最好了!”周佩华毫不吝啬对丈夫的称赞。

雷飞云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我这般好,娘子赏我什么?”

她眼波流转,妩媚勾人,可她都还没有个想法,他便主动要求道:“帮我吹箫可好?”

周佩华先是不解,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吹箫的,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她蓦地明白过来,瞬间红云烧脸,直接伸脚踹向他的小腿骨。他竟然还敢提这件事?

不要脸!

雷飞云只是看着她,笑得别有深意。

她用力推他,没推动,恼得扬眉,“做什么?”

“娘子还没答应我。”

周佩华用力踩向他的脚背,没好气地道:“回去再说!”真是没皮没脸的家伙。

听她这语气、看她这表情,这件事儿有谱!

他大喜之下,一把搂住妻子,大笑着抱着她在原地转圈儿。

周佩华被他转得头晕,拍打着他的肩头,“快停下,晕。”

雷飞云赶快停住,关切地问,“很晕吗?”

见他面露关切,她笑了笑,安抚道:“不要紧。”

他却不大放心,索性直接抱起她就走。

“做什么去?”

“回去好好歇着。”雷飞云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懊恼地道:“我太马虎了,这种天气还由着你胡闹,回去让文先生看看你是不是中了暑热。”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周佩华没好气地咕哝。

他可不会允许她在这上面打马虎眼,“五月的时候淋了雨,你不就着凉了?”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像个姑娘似的,这种小事也记得这么清楚,太不可爱了。

雷飞云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直接将人抱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行人匆匆返回行辕。

文思远急急被叫进了内院。

仔细把过脉后,文思远才道:“夫人这是中了暑热,不过不打紧,属下开两帖药,喝了就没事了。”

雷飞云一听,就忍不住对妻子叨念道:“你看,以后再不能任性。想骑马、想出门,一定要看好天气,小心身体……”

周佩华看向文思远,用眼神跟他说:你看你家将军这般碎碎念,多有失身分。

文思远不发一语,低头垂眸,只管收拾诊具,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请求告退。

周佩华没好气地瞋了文思远一眼。真是见死不救,搭一下手费多大劲儿吗?

搭一下手是不费多大劲儿,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问题是搭了这把手是要遭将军白眼的,文思远才不会自讨没趣。

况且将军这样叨念不也是关心夫人、爱夫人吗?呵呵。

没有了文思远的援手,周佩华只能苦哈哈地皱眉扮柔弱,“相公,我头晕。”

你能不念了吗?

雷飞云马上闭嘴,替她换过额头上的凉帕子,想了想,又说了句,“再不许大热天去骑马了。”

“好。”她乖巧的应道,这个时候必然不能唱反调的,摆出低姿态是最好的方法,省得以后他连她出门都不允了。

“你休息吧,我去外院。”

周佩华轻应一声,“嗯。”

雷飞云前脚一离开,荷香后脚就扑进了内室,“夫人你没事吧?”

周佩华这下觉得真头疼了,只能再次表示,“没事,我真没事。”至少没大事。

荷香接着开始念她,“婢子就说今天不好出门,夫人偏偏不听劝,姑爷又什么都由着您,看,现在中了暑热了吧……”

周佩华闭上眼睛装死。

荷香念了一会儿,见小姐真睡着了,也就收了声,小心看护着,不时换个帕子。

泵爷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太顺着小姐了。

可姑爷要是不这样,她又不免担心小姐不受姑爷疼爱,唉,真是纠结。

雷飞云到了外院,直接去了文思远的书房。

“将军。”文思远急忙起身见礼。

雷飞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径自坐到椅子上。

瞧了瞧他的脸色,文思远心中有了几分揣测,“将军可是烦恼回京述职之事?”

雷飞云点头,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吏部行文,我得回京述职,这一去至少也要月余,而此时京中形势复杂,夫人身子又弱,恐受不得路途颠簸,我想将她留下。”到时即使京中生变,她远在边塞也能躲过一劫。

文思远赞同道:“如此最是稳妥。”

雷飞云犹豫了下,又道:“先生此次不如一同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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