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脸一红,回神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说哪儿去了,简直胡说八道一通!”
她也起身往王府回去,那谷雁萍笑闹的追上来,跟着一起走了。
第五章孩子不能留(1)
这日是云暮五岁的生辰,特意央求阿紫带他上庙里拜佛,说是张婶告诉他,凡孩子的生辰都是做娘的受难日,为娘的得忍受巨大的疼痛方能产下孩子,云暮便想在这日替娘亲祈福,感谢娘亲辛苦生下自己。
亏孩子懂事又有孝心,阿紫明知不该与他一同出门,但一股母爱涌上心头,忍不住还是带他去城外一座香客不多的佛寺参拜。
云暮鲜少与阿紫一起出门,开心不已,一路蹦蹦跳跳,阿紫见了又是一阵感慨,一般孩子与娘亲出门再普通正常不过,可对他们母子而言却是不容易,得闪闪躲躲不说,还不能显出真正的关系来,这会儿她脸上戴着薄纱蒙面,好不教人认出身分,暮儿则只能唤她为姑母,不能称娘。
她不禁低低叹气,自己能给这孩子的实在太少,欠暮儿的太多。
来到佛寺,母子俩参拜大佛,云暮对着大佛嗤哩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阿紫听不清楚,不过大致是请求佛祖保佑她平安健康之类的话,她心里又是阵阵感动。
小家伙与佛祖讲完一串话后,就吵着肚子饿了,刚巧旁边有香客经过,笑着告诉他们佛寺今日有供应素面可食,让他们过去尝尝。
阿紫谢过这人,带着云暮去到后方的膳房要碗素面吃。
膳房的小和尚见这一大一小,身上的衣饰不凡,尤其是云暮,唇红齿白,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模样十足讨喜,小和尚因而舀了特大一碗的面给他,还附上别人没有的甜汤圆。
小家伙瞧了欢喜,朝小和尚甜滋滋的道:“谢谢小师父了。”
“这分量有点多,小少爷若吃不完,可以请你娘也吃一些。”小和尚瞧了一眼牵着云暮手的阿紫,如此说道。
“小师父误会了,这不是我娘,是我姑母。”云暮用童稚的声音更正,他谨记娘与张婶的交代,在外头不能承认与娘是母子。
“这样啊,那就请你姑母一道吃,别浪费了食物喔。”小和尚笑咪咪的提醒。
“姑母,这是佛祖赏赐的东西,咱们一起吃光光好吗?”云暮笑着转头问阿紫。
阿紫含笑点头,“嗯,咱们不浪费,你若吃不完,姑母也会替你吃干净的。”
母子俩端过素面和甜汤圆出了膳房,见外头摆着几张桌子,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吃面,她与云暮挑了角落的一张空桌,母子俩坐下享用食物。
云暮吃得津津有味,这时有人过来找阿紫说话,她刚捐了不少钱给寺方修建庙宇,住持特意过来道谢,阿紫不得不走开一会儿。
有个中年人见云暮一个人吃面,也端着碗面靠过来了。“这里能坐四个人,大叔与小少爷一起坐如何?”这人笑脸问。
“这桌子是我和姑母坐的,但你要坐也是成的。”云暮大方同意。
这人坐下后开始吃面,边吃边与他闲聊道:“小少爷生得聪明侍俐之相,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云暮见他和善,露出小贝齿笑道:“是云家的啊!”
“哪个云家这么有福气,能生出这么讨人喜爱的孩子?”大叔呵呵再问。
“就城郊的云家啊!”云暮童言童语的回说。
“城郊有不少户姓云的,这样说大叔还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哪家,不如说说你爹娘的名字吧?”
“暮儿没有爹。”云暮嘟起小嘴摇头道。
“这样啊……那总有娘吧?”
“娘嘛……”
“是啊,你娘叫什么名字呢?”
“我娘叫……叫娘啊!”
这人表情有些微僵了,正要再多问两句,阿紫已和住持说完话回来了,见云暮身旁有陌生人,马上警惕的拉过云暮要走。
“欸,您别急着走,我只是过来凑桌吃面的,见小少爷相貌好,多聊两句,问他是哪户人家的孩子,他倒逗趣,只回城郊云家的,您教得好啊,这孩子不容易拐,不过您若嫌我罗唆,不想被打扰,我换桌坐便是。”这人模着油肚,识相的说。
她低头瞧向云暮,以眼神询问他说的话可是属实。
云暮点头,这人没说谎。
阿紫这才又将目光调向这人,见他身材圆胖,模样老实,就像是一般的香客,因此没再多心。“小孩不懂事,哪里说得清楚什么,呃……你留下继续吃吧,咱们还有事,本来就该走了。”她不愿与人多说什么,带着云暮离开了。
阿紫与云暮一走,这人朴实的眼神马上变得犀利起来,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朝那住持走去。
两人一同走到寺里的偏僻之处,那住持当着他的面月兑下袈裟,扔在地上后,由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这圆胖的人。“事成了,将这物事交给万大人吧!”
当夜,承乾殿内,谷若扬瞪着手中册子里的某几个字,一双眼讳莫如深,久久未语。万宗离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的看着他,自是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事实上,当自己看到这册子的内容时,也是极度吃惊不信的,更因此犹豫着该不该据实以告。
他向来以铁面着称,从不曾对谁心软过,但,此事若对皇上说出,那女子必是没有活路了,而他,并不想她死……
“这确实是她亲笔所写的?”谷若扬阴沉问道。
“是的,臣属下亲眼见她写上去的。”万宗离回道。
比若扬蓦然闭上眼,脸色有抹死灰。
万宗离暗自叹气,凡是捐献佛寺的钱不管多寡,都要登记,而他交给皇上的就是登记捐献者姓名的册子,郡主写的捐献人姓名是云暮,但因云暮年纪小,捐的钱又大笔,寺方怕这钱来历不明,要求再注记真正捐献人的姓名以及与孩子的关系,而关系栏上,郡主写下的却是“母子”两字。
低沉的笑划过谷若扬的脸庞,一股狠辣的力道拂过去,御案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去。
“朕不信!”阿紫怎会有孩子,怎可能,怎有可能?!
尤一东落胆,吞咽了几口唾沫后,忙对万宗离问:“除了这个册子外,还有什么能证明那叫云暮的孩子是郡主生的?”他希望这不是真的,要不然,自己不能想像爱了郡主多年的主子会是怎样的痛心与愤怒。
“下官曾去见过郡主,也问过她一些与云家相关的事,郡主说云家除了她没有第二人,可她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下官善于观察人的表情,靠这观察入微的功夫破了不少案,而下官清楚瞧出郡主没有说实话。”
比若扬双拳紧紧握起,他猜想过千百个阿紫逃避他的原因,但绝无这一个,绝不是因为她有私生子而拒绝他!
“那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他声线冷凝的问。
“臣查过了,推估那孩子是郡主十五岁那年上峨嵋山时怀上的。”万宗离说。
“啊,那年郡主在峨嵋山休养身子,任皇上怎么带讯让她回京,她都不肯,直到一年后才下山,原来这是留在那里产子?!”尤一东惊讶道。
“她那男人在峨嵋山?”谷若扬满脸怒意的问,她说爱上别人了,他不信,原来是真的?
“那男人也许死了,也许失踪了。”万宗离告诉他。
“死了?失踪了?万大人这话怎么说?”尤一东赶紧替主子问仔细。
“下官派人跟踪了郡主两个月,她除了几次去探望孩子外,不见她再与什么人见过面,且下官也细查过,城郊的那处宅子五年来,除了庆王经常造访,以及偶尔来为孩子看病的大夫外,从无其他访客,且孩子只说有姑母没有爹,这么多年了,若这人还存在,又怎会不来看孩子一眼?所以下官大胆推断,孩子的爹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