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她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全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照顾,也就是眼前的彩袖,所以她对这丫鬟还挺感谢的,也能明白她的疲惫,毕竟才照料好一个病人又来一个,铁打的身子都要受不了。
在骆含瑄的示意下,两人轻声从打盹的彩袖面前走进屋内,只见母亲的另一名贴身丫鬟彩衫正在服侍母亲喝水。
袁氏看到女儿先是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似惊讶又像高兴的表情,急忙推开嘴边的茶杯,开口说:“瑄儿,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吗?头还会不会痛?怎么不好好的待在房里休息跑到娘这里来呢?快点坐下来,坐下来。”
骆含瑄走到床边坐下后才柔声答道:“娘,女儿的身子没事了,您别担心。倒是您的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对于这个便宜母亲,骆含瑄还是很有好感的,很想亲近依赖,她不确定这种感觉是原主留在这个身体上的,还是在她卧病在床那几日袁氏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使然,总而言之,她已将袁氏当成她在这世界上最亲也最重要的家人,不会再容许任何人欺侮她们母女。
“娘没事,你别担心。”袁氏欣慰的拉起女儿的手拍了拍。
“太太,姑娘不是不想好好待在房里休息,而是让老太太传唤才出房门的。”叶嬷嬷找到机会迅速插口禀报道。
袁氏闻言露出惊愕的表情,立即出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叶嬷嬷看了骆含瑄一眼,见她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只得开口道:“老奴被拦在屋外没能陪姑娘进到屋里,所以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为了何事传唤姑娘,只知道在姑娘进入屋内不久之后,便传出老太太怒不可遏的吼声,老太太好像要将姑娘逐出家门。”
“什么?!咳……咳咳……”袁氏震惊不已,一口气没喘好,整个人都呛咳了起来。
骆含瑄赶紧站起身来为她拍背抚胸,“娘,您别激动,没事,没事。”
袁氏又咳了几声才红着脸、哑着声激动的说:“老太太都要将你逐出家门了,你还跟娘说没事?”
“女儿之前都死过一次了,被逐出家门又算得了什么?”骆含瑄平静的道。
袁氏闻言,眼泪不禁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她伸手将女儿揽进怀中,凄楚的哭道:“瑄儿,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会这么命苦?都是娘没用,是娘太懦弱了才会连累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呜……”
“娘,您别哭,最坏最苦的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只会愈来愈好,会否极泰来的。”骆含瑄伸手拍了拍母亲,柔声安慰道。
“只要老太太不提分家,咱们还住在这个家里便得受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掣肘与管束,就不可能会有否极泰来的事情发生。”袁氏垂泪道,悲观得生不出一丝希望来。
“娘,不分家不代表咱们就得一辈子住在这里,不能自个儿搬到外头去住。”骆含瑄开口说。
袁氏愕然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瑄儿,你刚刚说什么?”
骆含瑄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语气认真,表情严肃的说:“娘,咱们离开这里搬出去住吧,别留在这个任人欺侮践踏,连一丝自由、一点尊严都没法拥有的地方。”
袁氏无言以对,只能呆呆地看着女儿,似乎是没料到会从女儿口中听见这么一席话,更想不到她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她呐呐道:“瑄儿,离开这里咱们母女俩哪有地方去?要住在哪里?客栈里吗?”
“咱们租个小宅子来住,住客栈太花钱。”
“租宅子也要花钱,咱们又没有进项,即便省着花也会坐吃山空。”袁氏循循善诱的让女儿明白她的想法不可行。
“钱的事娘无须担心,瑄儿有赚钱的办法。”
“你一个小泵娘能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娘相信瑄儿就是了,瑄儿不会拿咱们的未来开玩笑。”骆含瑄神色严肃,言词郑重的道。
袁氏一时竟被她给震慑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爹爹是绝对不会同意搬出去的。”
“爹现在人远在荆州,不同意也无法阻止咱们做这件事,就好比爹虽有心想护咱们母女俩周全,但只要他一出远门就鞭长莫及。像这回一样,女儿差一点就被迫害到死,爹他又为女儿做了什么?”骆含瑄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骆二爷是个宠爱女儿又慈善的好父亲,总是笑容可掬的送各式各样的礼物来娇宠骆含瑄这个么女,可是除此之外,他对自个儿妻女在这个家中不受待见的种种委曲求全又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做。
所以,对于这个为了成全自己的孝心就委屈自己妻女的男人,她着实敬爱不起来。
“瑄儿,你不能这样说你爹爹,他也是逼不得已,他真的是有心无力。”袁氏忍不住为自己的相公辩解。
骆含瑄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道:“所以女儿才要靠自己,不想再强人所难的为难爹爹,指望爹爹能改变现状。”
“瑄儿……”袁氏想到女儿在这个家里的处境,又觉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娘,您可知道女儿刚刚因为何事惹怒了老太太?”骆含瑄看着母亲,未等她回答便主动说:“因为老太太说女儿是个没教养的贱蹄子,就跟小户出身没教养的娘一模一样。女儿并未为此在老太太面前动怒,只是平静地告诉老太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告诉老太太她骂女儿没关系,小心影响了骆家其他姑娘们的声誉,老太太这样就气得全身发抖,不仅骂我孽障,要我跪下认错,还要我滚出这个家。”
“瑄儿……”袁氏已经泪如雨下了。
“娘,咱们在这个家原就不受待见了,之前女儿又犯倔,毁了老太太和大太太救儿救夫的盘算,她们是绝对不会轻饶女儿的。现在平安无事是因为她们被女儿先前差点没了这事吓着了,但等她们缓过那阵后怕之后,会怎么折腾报复咱们母女俩还不知道呢。”
一顿,骆含瑄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语气继续说:“所以,娘,咱们必须要先找好退路才行,不能心存侥幸觉得女儿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更不能奢望爹能及时从荆州赶回来护咱们周全,咱们只能自救,靠自己自立自强。”
“自立……自强……”袁氏喃喃自语,像是不了解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又像是无法想像要怎么做才能做到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娘,女儿觉得老太太这回要将女儿逐出家门是个机会,女儿正好可以趁机先到外头打点一切,比如住的地方,等一切准备就绪,女儿再回来接娘离开这里。”
“不行,你一个人出去娘不放心。”袁氏摇头道。
“那就让叶嬷嬷陪女儿一块离开,叶嬷嬷是娘的人,老太太和大太太就算想管也管不着。”骆含瑄沉吟道。
袁氏转头看了同在屋内的叶嬷嬷一眼,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摇头。“就算有叶嬷嬷陪着你,娘也不放心。你是个姑娘家,年纪又小,自小又娇养在后宅之内,外头是什么情况,人是善是恶你分辨得出来吗?若是遇到恶人,被人欺侮欺骗了该怎么办?”她光是想像就觉得心惊。
“娘,女儿没那么笨,况且有叶嬷嬷在不是吗?女儿分辨不出好坏人,难道叶嬷嬷也分辨不出来吗?”
“娘还是不放心。”袁氏眉头紧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