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深深觅了个安静的地方偷偷哭泣,只因刚才在太子寝宫中,她眼睁睁看着丽妃娘娘跟赵国舅使着劲想撮合寸步云跟太子妃。
她知道叶蓉镜是赵国舅妻子娘家的亲戚,是自己人,可叶蓉镜是寸步天的妻子,不是寸步云的,她才是寸步云的妻呀。
在宫里待得越久,她越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跟寸步云当初所以为的那样。
一开始说是暂时顶替失踪的寸步天掌管国政,可是直到现在寸步天依旧毫无消息,而寸步云必须揽在身上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前阵子宫里甚至下了拣择令,挑了两百名少女进宫。
虽然寸步云跟她解释过这只是三年一次例行性的择秀,可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只可惜她人微言轻,也不能多说多问。
她真的很想跟寸步云回家,她一点都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也不喜欢在宫里对赵国舅唯命是从的寸步云……
想着想着,傅深深更难过了。“呜……”
“欸。”
突然有个女孩的声音传来,傅深深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朝着声源望去,看见一名长相秀丽、眼神慧黠的陌生姑娘。“你是……”
“我叫万静湖,我在富春苑伺候颜大人的千金。”
暗深深揩去眼泪,怯怯的看着她。
万静湖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深深,傅深深。”傅深深回道:“我是太子寝宫里的宫婢。”
“你进宫多久了?”
“半年有了。”傅深深看着眼前给人一种安心感的万静湖。“你呢?”
“不久,我是这次择秀进宫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极可能成为太子的侧室或宠婢吗?想到这里,傅深深试探的问道:“你……应该很期望被太子看上吧?”
万静湖想都没想就用力摇头。“我一点都不想,我只想回家。”
“你也想回家?”知道她跟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望,傅深深倍感亲切及安心。
“嗯,我爷爷等着我呢。”万静湖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躲在这儿哭呢?”
暗深深眼帘一垂,神情忧郁哀愁。“我有个心上人,明明心在一起,可是……却不能在一起……”
万静湖一听,不知怎地心有戚戚焉,但是她的情况比傅深深更惨一点,傅深深跟她的心上人至少心是在一起的,可是她和望安不仅分隔两地,她还无法确定他们的心是不是曾在一起……
“我跟那个人离得很近,但又不能靠近……”傅深深续道:“而且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亲近别的女人……”
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
万静湖贴心的递上手绢。“这……确实是很苦。那么,他心里有你吗?”
“我想是有的。”傅深深哽咽的回道。
“那就好了。”万静湖咧嘴一笑。“只要彼此思念,就算分隔得再遥远,心也会在一起。”
暗深深却无法这么乐观。“只怕我们会越来越远。”
“若他心里也有你、也想着你,就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拆散你们。”万静湖说得坚定。
看着她那阳光般的温暖笑容,傅深深觉得踏实多了。
下朝后,寸步云回到书斋,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方才在朝堂上,他跟户部尚书张知学以及文渊阁大学士邢安邦等人为了税赋之事有点不愉快,但是这样的不愉快并非来自几位大臣跟他意见相左,而是因为他明明认同他们的想法及建议,却必须依着舅父的指示驳回他们的谏言及提议。
他在农村长大,从小他便看着那些为地主耕作的佃农们,一边付租金给地主,一边又要上缴赋税给朝廷,日子过得是如何的清苦贫穷。
前两年,朝廷下令减税,大伙儿欢天喜地,可现在舅父却要他下令增税以增加朝廷税收,或许舅父有他的理由及想法,但他实在无法苟同。
“殿下,”书斋外有人来报,“丽妃娘娘与赵大人求见。”
“传。”寸步云实在不想见他们,但又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不一会儿,丽妃跟赵世怀来了,进到书斋,赵世怀立刻关上门。
“母妃,舅父……”寸步云向两人行礼。
“步云,你刚才在朝上的表现太好了!”赵世怀极为满意。“对张知学那些人就是不能妥协、不能示弱。”
“舅父,”寸步云的表情带着一丝忧虑及困惑。“其实我认同张大人他们的看法,增加赋税等同于在百姓的伤口上撒盐,为什么……”
赵世怀打断道:“步云,做大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张知学那帮人只知道讨好百姓,却不懂得经世之道,没有税收,朝廷如何行政、如何济民?”
“但是舅父,我在农村里长大,我很清楚……”
“步云,”赵世怀的笑意一敛。“你可知道戍守疆土需要多少将士?”
寸步云先是一顿,接着摇摇头。
赵世怀又问道:“你又知道养这些将士、马匹需要多少粮饷?舅父这么做都是为了社稷安定啊!”说完,他偷偷朝丽妃使了个眼色。
“步云,”丽妃接腔道:“这江山是我们姓寸的跟姓赵的一起打下的,你舅父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家国的事。”
寸步云沉默了一下,才幽幽的道:“孩儿明白。”
“对了,步云,母妃今天是为了另一件事情来的。”
“母妃请说。”寸步云端坐,恭谨的直视着丽妃。
“你得册封颜大人的千金颜嬛为良娣。”她说。
寸步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步云,咱们若想巩固皇族的威权,势必要多拉拢一些大臣,颜大人跟几位重臣走得很近,要是咱们能拉拢他,他一定能领着更多人靠向我们这一边,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助力。”赵世怀说道。
寸步云一震。“我的助力?舅父,我不是太子,兄长才是。”
赵世怀笑道:“确实,步天才是太子,才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但是你是他的亲兄弟,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他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他不在的时候你自然要替他看着,不是吗?”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
“步云,你就听你舅父的话。”丽妃一叹。“你们并不是嫡皇子,你可知道你兄长要坐上太子之位有多难,若咱们不好好顾着这片江山,随时都会被铲除的。”
“母妃,可是册封颜嬛之事,我……”
“步云,在步天还没回来之前,你得代替他做所有他该做的事。”丽妃续道:“步天跟蓉镜处得不好,成婚至今仍无一儿半女,不只宫里,就连宫外都有一些传言说太子不能生育,甚至说他喜欢男色、独宠近侍……”
说着,她一脸愁闷,长长叹了一口气。
“步云啊,”赵世怀神情严肃地接腔,“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封颜嬛为良娣,还要多跟她亲近亲近,以免坏了太子的声誉。”
“亲近?”寸步云心生警戒。“舅父,我已有妻室。”
赵世怀眼底有不悦及懊恼一闪而过,但再次开口时语气又是带着劝说意味的温和,“步云,你误会了,舅父只是要你做做样子。”
“做做样子?舅父的意思是……”
“你就先立颜嬛为良娣,经常到她那儿走动走动,偶尔留宿,让大家知道太子并非不能人道或贪恋男色便行。”
“留宿是指……”寸步云一脸疑惑。
“步云呀,”赵世怀笑叹,“舅父不是要你跟颜嬛行周公之礼,留宿是做给外人看的,在房里,你做或不做什么是你的选择,你就算是跟她彻夜长谈都可以。”
“舅父,非要这么做不可吗?”寸步云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