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钰的性子太极端了。”赵平澜摇摇头。
“梁千钰会如何?”
“梁千钰已经下了监。按理,她是皇家女儿,太上皇和太后都还活着,皇上无论如何要想法子保她一命,可是勤国公夫人伤心欲绝,口口声声要她赔儿子的命,而她也直嚷着要追去阴曹地府找元韦洲,好像一点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皇上实在拿不定主意,不保梁千钰的命,其他兄弟姊妹会说他藉机铲除手足;保住梁千钰的命,又怕寒了权贵大臣的心。这事真的很麻烦,皇上左右为难,不管结果如何,那些一直找机会作乱的人都有借口了。”
张水薇嘲讽的一笑。“梁千钰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只想到什么对自个儿最好,却不曾想过会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伤心,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太上皇和太后都是自私的人,如何教导她为他人着想?”
虽然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完全是父母能够决定,可是父母给孩子立下的就是自私自利的样子,岂能期待孩子懂得体恤别人?
“我手上有一道免死金牌。”这是初出嫁时父亲给她的。
顿了一下,赵平澜想起来了,先帝时,岳父救驾有功,婉拒先帝封侯,先帝便赐了一道免死金牌。
“你要用免死金牌救梁千钰?”这一点他难以理解,她不是应该很恨梁千钰吗?
“我不是要救梁千钰,而是要你拿这道免死金牌为皇上解围。”
“免死金牌何其珍贵,怎能送给我为皇上解围?”
“皇上有难,臣子岂能置身事外?再说了,今日我不将免死金牌拿出来,将来教人记起有这么一道免死金牌,岂不是给你惹祸吗?”
“我不怕。”
“拿去吧,我们不需要一道免死金牌,有你,就有我,我们夫妻共进退。”
“我们还有孩子。”赵平澜将手放在她的月复部。
张水薇欢喜得唇角上扬。“对,还有我们的孩子,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我们都会很幸福。”
赵平澜低下头,在她额头上深深落下一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刑部的牢房阴暗却不算脏乱,这儿关押的可全是重要人士,而今更是住了一个皇家成员——四公主梁千钰,狱卒没事就打扫一下,保持干净,以备大人物来探监。
丙然,今日就来了一个大人物——当今帝师成国公的夫人,还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张水薇在冬青的搀扶下,跟在狱卒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梁千钰,有人来探望你了。”狱卒并非有意怠慢梁千钰,而是关在这儿的人只有一个身分——囚犯。
梁千钰动也不动一下,满心盼着皇上赐下一杯毒酒。她要去阴曹地府问元韦洲,为何要辜负她?她堂堂一个公主委屈嫁给他当第二任的妻子,他不但没有好好待她,还背叛她,他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梁千钰。”张水薇出声唤道。
梁千钰倏然转过头,一看到站在牢房外面的人是张水薇,立刻激动的扑上来,抓住牢房的铁栏干。
“张水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是你不出现,今日本宫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害本宫的,本宫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虽然相隔一臂之长,冬青还是小心翼翼站在张水薇斜前方。
“梁千钰,难道你从来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什么吗?”看着眼前又脏又臭像个乞丐似的梁千钰,张水薇觉得很感伤,
“本宫何错之有?元韦洲好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本宫养了一个小妾,还让那个小妾怀了孩子,是他对不起本宫,他本来就该死!”
“他是该死,为了权力任意伤害别人,可是你呢?难道不该死吗?”
梁千钰愣怔了下,好像发疯似的大笑。“本宫该死,所以本宫在等,等着皇上赐毒酒给本宫,本宫要去阴曹地府找元韦洲。”
“皇上不会赐你毒酒。”
“皇上不会……你说什么?”
张水薇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可以解月兑了,可是活着的人却也得为你收拾烂摊子,难道你不觉得自个儿很自私吗?”
梁千钰瞪大眼睛,激动的摇晃铁栏干。“你是什么意思?皇上为何不赐本宫毒酒?”
“我用免死金牌换你的命。”
“你说什么?”
“你就好好活着,为你自个儿的罪行忏悔一辈子。”
“不要!”梁千钰摇晃着铁栏干的手越来越激烈,已经可以看见她手指被磨破了,铁栏染上了鲜红,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张水薇,本宫用不着你拿免死金牌来换,本宫要毒酒……你听见了吗?本宫要毒酒!”
人生在世真是世事难料,想当初幸灾乐祸看着她被灌下毒酒的人,如今竟然向她要毒酒。
“我也不愿意将免死金牌浪费在你身上,可是更不乐意见到活着的人为你的愚蠢受罪,不得已只能交出免死金牌换你一命。”因为梁千钰的恶行扰得朝堂不得安宁,皇上若想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只怕要用某些利益交换,而牺牲的往往是百姓的利益。
“张水薇,你竟敢骂本宫愚蠢!”
张水薇冷冷一笑。“你明明可以当个尊贵的公主,皇上无论如何总是护着自个儿的妹妹,可是,你偏偏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吃醋争吵,最后还像泼妇似的杀死抢来的夫君,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瞬间,梁千钰彷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你就在这儿为你的余生忏悔吧。”张水薇转身走出去。
刑部衙门外面,赵平澜不安的走过来走过去。为何进去那么久还不出来?她与梁千钰有何好说的呢?梁千钰那个女人根本疯了,见到她,肯定恨不得捅她一刀,可想而知,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他不应该答应她,如今她可是有身孕的人,怎能让她进牢房那种地方受气呢?若她动了胎气,那可怎么办?
“赵直之!”张水薇的声音终于响起。
赵平澜转身一看,张水薇正好走下刑部官衙前面的石阶,他立刻冲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我很好。”
赵平澜看了冬青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扶着张水薇坐上一旁等候的马车,而冬青则坐在马车前面。
“为何在里面待那么久?”
“我跟梁千钰说了不少话。”
“何必呢?!”
“我总盼着她有一点点后悔,免死金牌才会更有意义。”无论基于何种原因不得不拿出这道免死金牌,总希望救一个值得救的人。
“结果呢?她可有一点点后悔?”
张水薇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愿她在牢房里面可以慢慢想明白。”
赵平澜不想泼她冷水,梁千钰只怕永远想不明白,况且,想明白又如何?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因此当珍惜眼下,珍惜所拥有的。
“从今日开始,你安心养胎,为我生个胖小子。”
“若是女儿呢?”
“我们第一个定要生儿子,哥哥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张水薇好笑的嗔了他一眼。“你说生儿子就生儿子吗?”
赵平澜模着她的肚子,轻声细语的说:“你是不是爹的宝贝儿子?待你三岁,爹教你骑马、射箭、写字、下棋、做乐器……爹还会带你去庄子上钓鱼,爹亲自为你烤鱼,你娘说爹很会烤鱼,这是祖父传授给爹的秘诀……”
张水薇温柔含笑的看着赵平澜,听着他叨叨絮絮对月复中的孩子说话,她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陪伴孩子长大,用心教导孩子为人处事之道,一如公爹为他做的一切……公爹地下若是有知,一定很安慰,他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