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她好可怜,她竟然得要想办法把自己的肚子搞大……
周氏当铺位在丰兴城二重城外的城西天元街上,街上的人潮不算多,但只要周凌春出现,必定响起——
“周当家。”一声声的招呼,几乎从天元街头此起彼落的响到周氏当铺前。
周凌春一一响应,如往常般的嘘寒问暖,照道理说,一般街坊邻里的寒暄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但今儿个大伙的脸色都极为凝重,而且一个个都不怎么避嫌,目光直朝她身上望来。
那目光教她渐渐怀疑自己是luo着身上街的……但,那绝对不可能的,她身穿月牙白绣纹短衫搭了件绣莲罗裙,腰间还系着长腰带,悬配着玉蝙蝠坠饰和一只紫底绣花香囊。她出门前,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把长发编成辫子再绾成髻,虽说发上无钗饰,但绝对得体大方。
可是大伙依旧望着自己,那目光凝重得疑似谁家走了谁……教她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她昨晚遭相公嫌弃,两人没圆房的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了?
忖着,她噙着笑意缓缓回头望着周呈煦,见他一脸不解,她随即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是,四哥怎可能把这种丢人的事告诉邻里。
那……大伙是中邪了?非得要在这烈日底下找她聊天说是非?
“顾老板,今儿个的生意好吗?”她如往常般噙笑问。
既然大伙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不介意由自己先开口。
“周当家,你……”药材行的顾老板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不敢正面提起,只好旁敲侧击着。“可有觉得身子不适?”
周凌春眨眨眼。“我的身子骨向来很好。”不是她要说,她从小到大,卧病在床的经验一直是很缺乏的。
“是吗?”顾老板依旧欲言又止,可身边已有人沉不住气了——
“周当家也真见外,昨儿个出阁竟然没跟街坊说上一声。”开口的是药材行隔壁的食堂掌柜,面有恼色地道。
周凌春有些傻眼的皱起眉,怀疑自己一夜身价爆涨,竟然有人为了自己出阁而气恼……可话说回来,掌柜的,你年纪可以当我爹了耶……
“谁不嫁,竟嫁给了殷远。”再开口的人是食堂隔壁的茶肆老板。
“咦?有什么问题吗?”她虚心请教着。
“周当家,你连殷远的底细都没打听就出阁了?”顾老板诧道。
“呃……”她不太想承认,但真的是这样。
她从没计划要出阁,可问题是她年纪不小了,殷远一派人上门说亲,绣春就说殷远可是王朝大富户,有殷远在肯定能帮上当铺不少忙的,所以她就点头了,一个月后就出阁,动作快得连人在巴乌城的大哥和二哥都来不及参与她的婚礼,而三哥是气得压根不理她。
“周当家,你真是……”顾老板再一二叹气,吹得花白胡子不断飘动。“那殷远可不是什么好角色,但那是私德,咱们管不了,重点是你可知道他究竟迎娶过几名妻子?”
周凌春哇了声。难道殷远战功彪炳,一口气娶了好几个妻子,所以才没时间进她的房?唉呀,难怪小鲍子会骂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为她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她的心思一直是摆在当铺里的嘛。
“你,是第七个。”顾老板脸色凝重地说。
“第七?”她微扬起眉,想了下,虚心请教着。“所以不是一次迎娶七个?”
一夜七战……那么俊美的男人会这般喜好渔色啊?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是!他可怕之处是每迎娶一个妻子,那妻子不久就会因为古怪的原因死去,最长不过一年,最短不过三个月,坊间传说殷远根本是故意杀妻。”
周凌春愣了下,想起自己无故死去……她随即摇头否定。殷远没必要对她下手,事实上在她嫁给他的一年里,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说难听一点,他根本忘了他有娶妻吧,而她……咳,也忘了自己嫁人了。
“诸位街坊,这不过是坊间传言罢了。”她有些好笑道。
“周当家,一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都已经有六个牺牲者了,这根本是他蓄意杀妻,他财大势大,买通官府假造死因也不是不可能的。”顾老板说着,身后数人跟着点头如捣蒜。
周凌春听着,瞧见,不禁笑柔了莹亮水眸。“我记下各位的担忧了,我一定想法子让自己长命百岁。”瞧,这里的街坊多可爱多善良,一个个都是真心诚意替她担忧。
上一回出阁时,她隔天拖到过午才进当铺,那时没遇上这些街坊,压根不知道殷远竟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
她得想个法子撑过这一年不可,要不这罪名再往殷远身上一扣,她都忍不住要替他叫屈了。
又说了几句话安抚街坊,周凌春才得以月兑身踏进周氏当铺里。
“凌春姊,你……怎么来了?”在折货架前整理物品的周绣春一见她和周呈煦进铺里,秀美的脸庞微愕了下。
“唔……虽说归宁得要等三哥持帖请人,还得要殷远同行,但我闲着就是想要来走走嘛。”
周绣春像是意外她竟知晓自己要说什么,愣在当场说不出话。
通往后院的布帘子一掀,露出一抹纤柔秀色,一见到周凌春,周锦春笑眯眼地道:“绣春,就跟你说凌春姊一定会一早就过来。”
“都出阁了,要是三天两头往当铺里跑,小心没两天就被休。”周绣春哼了声,把物品收拾妥当了便往后院走去。
“你呀。”与她擦身而过的周锦春轻皱着鼻低骂了声,回头扬起讨喜的笑。
“凌春姊,绣春年纪还小,她有嘴没心,你别放在心上。”
“我何时放在心上了?”她踏进柜台后头,翻开摆在桌面的当簿,看着这几日的典当。
为了出阁,她已经有多日没到当铺,虽说典当的内容大抵相同,但还是要看上一回才能安心。毕竟如今还是开朝之初,大内三不五时颁发许多政令,有些物品不得成为典当品,万一她们和呈阳哥粗心收当,那就麻烦了。
“绣春心直口快,虽没恶意,但有时话一出口就是教人难受。”周锦春轻抿笑意,像是绣春那个妹子让她多操了几分心。
周凌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事。”
“姊夫待姊姊可好?”见她真没放在心上,周锦春才放心的和她话家常。
“唔……算好吧。”话一出口,随即瞥见周呈煦一脸不以为然,她立刻笑眯眼,无声地警告他。
周呈煦撇了撇唇,有苦不能言,想到外头走走,就见周呈阳正好踏进铺子里。
“老三,你不会现在才进铺子吧?”周呈煦诧问着。
他的惊诧是来自于周呈阳是当铺二掌柜,每日都是他最早进铺子的。
周呈阳一见他,目光移到柜台里,不意外周凌春就站在柜台里。他淡淡扫过周凌春垂眸审视当簿的神情,狭长美目微眯,俯近周呈煦低问:“姑爷昨儿个没进她的房?”
周呈煦吓了一跳,再将他拉到一旁,把低沉嗓音压成气音才问:“老三,你怎么知道?”知道昨晚的事只有他和小姐而已,难不成……“你昨天说不愿到殷府作客,可是后来也偷偷去了?”
周呈阳当没听见他后半的问话,浓飞的眉微攒着,长睫掩去眸底复杂情绪,一时间也难以厘清这样的状况对她而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呈阳哥,你来了。”
一股小泵娘身上特有的香气伴随着酥软声线袭来,周呈阳神色不动地退上一步,让面前的周锦春硬是扑了个空,想要挽着他的双手还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