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作法是什么?”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讥诮意味。
她晓得他不悦了,可是他既问了她的看法,她便直言告诉他。
“若是我,我会趁这次他上京的机会,想办法让杨世五失宠于太叔衭,一个失权失势的人,那还对付不了吗?所以根本不用伤及无辜去伤害他的儿子。”
毕书旭眉心轻蹙着,像是一只正在思考的狐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我会再考虑的。”他没反对她的话,可也没赞成什么。
孙子凭不多言,下决定的人是他,她根本无权过问。
第八章为君负伤(1)
“毕公子,再喝一点吧,瞧这里的姑娘美,酒也是佳酿,你还不留恋吗?现在急着回去做什么?”酒楼妓院里,一群商人包下一整层楼,在饮酒寻欢。
毕书旭虽是前朝太子,但化身商人,偶尔还是得出席应酬一下,这才能维持商人善于交际的形象,只是这种场合他向来厌恶,却不得不来,过去他总得耐着性子应付到半夜,可今日,他不到子时便想离开。
“各位很抱歉,在下近来新收了个女人,这女人是个醋桶,脾气也坏,我若再晚点回去,她就不让我上床了,为免被赶下床,我真的得走了。”
“什么,堂堂毕公子会怕一个女人?!”有人愕然。
“没办法啊,一物克一物,我就爱她那个泼辣劲!”毕书旭笑说。
“真的假的,你可是商界的玉石冰山,竟让一个女人给克了?!”没人相信。
毕书旭仍是浅笑着,“实在话告诉各位,我自己也没想过,但就是给克了……瞧,还派人来催了。”
袁向掐准时间走进来。“少主,姑娘有请。”
毕书旭露出无奈的表情。“各位对不住了,我若不快些回去,那女人要与我闹上一夜的,这就先走了,各位继续喝,今晚酒钱算我毕某的。”他大方买单走人。
众人瞧得傻眼,想这些年多少狂蜂浪蝶缠上过他,他一个也没理会,不知伤透了多少女人的心,这会居然让一个女人一叫就走?这是怎么回事?这座千年冰山,不是万年不化吗?
现在真的有人可以融化得了?
啧啧啧,天下奇景,莫非这姑娘是真正的妖精转世,媚功过人,否则哪里办得到?
大伙将此事当成惊奇的事,讨论半天,最后不得其解,又没办法将人叫回来问清楚,只能喝酒了,反正今日这桌酒菜与女人毕书旭已付钱了,大家就不用客气痛快的吃喝了!
这头,毕书旭出了酒楼妓院,袁向立即问:“都到城内了,少主要回咱们城内的宅子吗?”一般来说,少主应酬完,大多会就近回到城里的宅子去安歇。
“回竹园。”毕书旭说道。
袁向见他脸色疲惫,却仍执意要走远路回竹园,虽然有心再劝,但想起了一个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待他坐上马车,便将马车直接驶回竹园。
回到竹园,毕书旭并未马上回自己的屋里,而是往孙子凭的屋子走去,刚走进她的屋里,就见到英姐守在屋里。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英姐像是习以为常,自动安静的退下。
英姐走后,他往孙子凭床前走去,她习惯睡时留盏灯,屋里微亮,正好让他行动自如,见墨绿被子裹着她娇小的身躯,留下一截没盖到的白女敕小脚,那脚踝上有颗小红点,十分可爱,也衬得她的小足更加白皙。
默默瞧着她沉睡的样子,他面色平静,唯有唇边有淡淡扬起的痕迹,视线滑向她的耳朵,见那里戴着耳塞。
一个能随时听见他人心音的人,那世界会是如何的吵杂?
有些声音恐怕不是她想听见的吧!
白天就罢了,若连睡觉也会被他人心音干扰,那日子确实不好过。
因此,夜里她会习惯戴上耳塞睡觉,如此才能不受打扰的一夜好眠。
她这习惯是他某夜一时兴起过来瞧她后发现的,晓得之后,便经常在她入睡后过来了。
且因为不担心会吵醒她,他便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喝茶、看书,就是沉静的坐一会儿,然后在天亮前离去,而他做的这些事,她始终没发现。
今日应酬喝了点酒,便又想着过来,但过来之后,也没想做什么,闲适的坐在床边,烛光下,影子投射在地上,有着淡淡清澈的辉光。
他替她安排的屋子窗外便有几株绿竹,夜风吹来,竹香飘进屋内,闻着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忽然她轻咳一声,他转头朝她望去,只见她依然闭着眼睛睡着,只是那眉头有些蹙起,似乎不太舒服。
如今已是晚夏,在入秋之际夜里总有几分凉意,她踢了被子,难怪在咳嗽,他起身替她将薄被拉好,覆盖在她身上,见她眉头松去,不由得浅浅一笑,但倏地,他察觉自己这份温柔的心思,暗自震撼起来。
脸色一沉,他转身要走时,突然瞥见床头上放置着一块方巾,那方巾不像女子用的,是男子之物,他伸手取饼来,摊开一看,角落绣了一个孔字。
他长眼倏眯,当日官庙孔替她止血,这方巾就留给她了吗?一个女子留着男人的方巾做什么?!他冷笑。
将方巾捏在手中,走出屋子,英姐站在外头,他将方巾丢给她,落了一句,“烧了。”
“英姐,孔公子的那块方巾你可有瞧见?”隔日午后,孙子凭一面翻找方巾,一面急问英姐。
她已将方巾洗净,打算下午去趟佛寺,若能遇上官庙孔最好,若是不能就交给佛寺住持,请他代为转交,可哪知这会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块方巾了。
英姐走过来,见她仍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姑娘……”
“如何,连你也没瞧见吗?我记得我前一晚还放在床头的……”她在床底下找一圈找不到,回头见到英姐的神情,立刻疑心的问:“你真没瞧见我那块方巾吗?”
“奴婢……不知。”英姐尴尬的说。
主子让我烧了方巾,这事好对姑娘实说吗?说了姑娘会生气吧?
她将英姐的心音收进心房,阿旭来过,还烧了那块方巾,这是为什么?
孙子凭瞧了一眼不安的英姐,慢慢地在床边坐下。“英姐,我这里半夜有人来过吗?”
英姐不善说谎,又不知能不能说这事,干脆沉默不语。
可她已听到原来阿旭三天两头就会趁她入睡时出现,他到底都是来做什么的?
对她不放心,亲自来查探她?还是……想她了?
不不不,不可能,他对她不可能有那种心思的。
那就只剩来亲自查探她的这种可能了,她的心不由得快速的下沉。
而这之后一连四天,孙子凭都故意不戴耳塞睡觉,刻意保持清醒,但,这几日他始终未曾再出现,让她很想直接冲到他面前去,问清楚他为何烧了她的方巾?
可她忍住了,就想守株待兔,待他亲自上门时抓住这个“现行犯”,可苦等了这么几天不见人影后,这夜,她盘腿坐在床上,叹口气,已然明白自己不会等到人了,他既烧了自己的方巾,便知她会找,找了会问英姐,英姐在她面前哪藏得住秘密,她会知道他夜里造访的事,如此,他便不会再来了,这几日她牺牲睡眠是白等了。
那家伙精明的程度比她这个能读取人心的人厉害多了,方巾为何会被烧恐怕只能成为谜团了,因为她不会去问了,问了他也不会说的,若肯说,这几日就不会故意让她等了。
她用被子蒙住头,本来想说终于可以不用再强撑熬夜了,却没想到她反而憎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