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朱涓对他越是心疼,想着待会儿他试穿好衣裳出来后,她定要告诉他,不管他是人还是妖怪,只要他不嫌弃她是个丫鬟,她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但等了好半晌,他却迟迟不出来,她忍不住进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进了屋里,她见他已经换上她为他做的新衣裳,她欣喜的想走上前看看有没有不合身之处,来到他跟前,她才发现世子也在,她连忙朝他曲膝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岑佩南瞟她一眼。“你这丫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昨夜皇上命人传了话,说钟天师带着解咒的方法回到了京城,要墨瑛熙今日进宫一趟,在这重要的时刻,他无论如何也想陪在好友身旁,亲眼看着钟天师为好友解咒,因此他才会起了个大早从岑国公府过来,要陪好友一块儿进宫。
“奴婢是来……”朱涓悄悄瞅了石大哥一眼,不敢说出她是特地送自个儿做的衣裳来给他。
墨瑛熙接腔道:“她是来看猫的,走吧。”
岑佩南也没再追问,却指着他身上这身灰蓝色的衣袍问道:“你要穿着这身衣裳进宫吗?”
“不是去上朝,是去见钟天师,无妨。”墨瑛熙虽受封镇国将军,但同时也是西南主帅,这趟回来算是私事,无须上朝,只有在皇上召见时才进宫。
见他说完便径自朝外走,岑佩南连忙追上去。“哎,你等等我。”
朱涓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石大哥对世子的态度怎么有些无礼,接着她再想起世子回王府后,对外说他养了头狮子,还为了那头狮子住到最偏僻的偏院来,这意味着世子是知道石大哥变身的秘密,还为了替他隐瞒,放弃原先的院子不住,至少表示世子很是重视石大哥。
她先前以为石大哥是世子的护卫随从,可此时她发觉她可能猜错了,石大哥的身分应当更高,也许是世子在军中的亲信,类似副将之类的。
不过石大哥的身分如何她一点也不在意,她高兴的是,他竟肯穿着她为他做的衣裳进宫,这是不是表示他很喜欢她做的那身衣裳?
这么一想,朱涓不禁笑逐颜开,心田彷佛开出了朵花,就连回到厨房,笑意都还止不住。
曦和宫内一处静室里,白眉白须的钟天师坐在蒲团上,徐徐说道:“墨将军所中的恶咒,乃是身为列屿国巫女的铃辅公主,以自身性命为祭,亲自施下的诅咒,这次老夫暗中前往列屿国查访,终于探寻到一个解咒的方法,但要解咒,须以公主的鲜血画咒才能解开,可惜公主早已亡故,如今要取她的血是万不可能。”
岑佩南有些等不及的追问:“既然拿不到那公主的血,您究竟打算用什么方法替将军解咒?”
“岑公子莫急,老夫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样东西,也许有办法能取代公主的鲜血。”
“是什么?”岑佩南着急的又问。
“是公主的头发,自古便有一说,发乃血之余……”
钟天师还未说完,岑佩南便惊讶的指着他。“难不成天师您跑去偷掘了公主的墓,剪了她尸骸上的头发?!”
钟天师捋着下颚的白胡子,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如此做是冒犯了公主的尸身,但为了解开墨将军身中的恶咒,也是万不得已。”
岑佩南神色激动的月兑口而出,“不,钟天师,您干得太好了!”他接着很遗憾的表示,“可惜我此番没能与您同去,否则就不只剪她的头发。”她把墨瑛熙害得这么惨,拖出来鞭尸都不为过。
当年可是列屿国暗中勾结七皇子,兴兵入侵,最后被墨瑛熙击溃,他们的国主也在乱军中遭到射杀身亡,这是他们技不如人,不想那巫女公主竟不辨是非,对墨瑛熙下了这般诅咒,实在可恶!
钟天师心道幸好,瞧岑佩南那神情,要是让他跟去,恐怕公主的尸身就不保了,他接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墨瑛熙。“墨将军,此番能否利用公主身上的头发来解咒,实不相瞄,老夫也没有把握,只能试过才知晓。”
墨瑛熙神色恭敬的朝他拱手作揖。“我明白,无论成不成,我都感谢钟天师这番不辞劳苦,远赴列屿国替墨某寻找解咒之法,请您开始吧。”
钟天师颔首,吩咐徒儿将此番带回来的头发烧成灰,再沾湿,拿起朱砂笔,沾了发灰,在符上画下解咒的符文……
为了确认施咒是否成功,墨瑛熙直到翌日才回王府。
“失败了。”
听到儿子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引颈盼望的寻阳王失望得久久无语,他原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儿子。
见两鬓已斑白的父王,脸上那难掩的沉痛之色,墨瑛熙静默须臾后,出声道:“钟天师会继续为孩儿想办法。”
此回又没成功,他身为当事者,遭受的打击无疑最大,可又能如何?钟天师已经尽力了。
寻阳王点点头,看着眼前有几分肖似自己的儿子,神色一如往常,没因这次失败而颓然沮丧,这才略略放心。“我打算出重金,寻访能人异士来为你解咒,为父不相信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人能解开你身上的恶咒。”
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但只有大儿子能担得起大任,也早早建功立业,年纪轻轻便被册封为一品镇国将军,位列武将之首,他是发自内心以大儿子为傲,且日后寻阳王府还要交到大儿子手上,他不忍心大儿子背负这残酷的恶咒度过一生。
“父王,这咒是铃辅公主以自身性命为祭所下,钟天师远赴列屿国找来她尸骸上的头发都无法解咒,怕是解不了了。”五年来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墨瑛熙已近乎绝望了。
这些年来,皇上为了他,召见不少奇人异士,他也暗自寻访能人隐士,寻求解咒之法,可始终没有人能解得了。
寻阳王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持,他勉励道:“无论要花多少的时间,为父都不会放弃,你也别放弃。”
靶受到父王对自己的关爱,墨瑛熙不愿令他老人家失望,默然颔首。
正事说完,寻阳王接着关心起大儿子的私事。“我听说近日有个丫鬟时常出入你的院子,你若是中意她,不如收了她当通房丫头。”
他从没想过他竟要这般亲自鼓励大儿子收通房丫头,没办法,老二都要有孩子了,他担心大儿子身边至今仍没个女人,屋里和他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尤其传言那岑佩南有龙阳之好,镇日与儿子形影不离,令他不得不担心。
“父王指的是朱涓?”墨瑛熙想起她曾说过,宁愿嫁个下人,也不愿当通房丫头。
“没错,你要是还不想娶亲,就收了她吧,倘若日后她替你生了孩子,倒是可以破格升她为妾。”
“她只不过是个寻常丫鬟罢了,不是父王所想的那般,我对她……没那种心思。”最后那几个字,墨瑛熙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话音一落,他不禁想起在瞧见他由狮子变为人时,她对他说的那番话——
“石大哥怎么会是怪物,我不知你为何会变成狮子,可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你让无处可去的大花它们继续留在这里,还帮我解决了被迫嫁给陈伯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都是我心里那个可靠又善心的石大哥。”
她为他做的那身新衣裳,在昨晚变身时给绷坏了,他已命人拿去缝补,思及那时她见他换上新衣,脸上流露出的那抹欢喜之色,那一刹那,她的笑颜美如朝霞,深深映在他的眸底,也落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