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赵天佑夫妻将自己摘得很干净,没有一点嫌疑留在他们身上,说词上也没有任何破锭,唯有藉此戳破他们的谎言,并进而证明他们与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才能真的将他们两夫妻收押伏法。
在野外搭营,雄黄是必备的物品,因此两盆满满的雄黄很快便被端了上来。
“皇上、太子殿下,臣妇要求将雄黄放到旁边这个无人的营帐,让世子妃与荣王府侍卫轮流进去,将手放进雄黄里头搓一搓,脚就连鞋子放到雄黄上踩一踩。为预防有人偷偷模模将手上的记号抹去,出来后还请所有人闭上你们的眼睛,将手放到后背不要让他人看见。”
皇帝摆手,“准了,就这么做,直接开始,世子妃你第一个。”
被皇帝点名第一个的姜氏,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绞着帕子暗暗咬牙走进帐棚里,好半晌才又出来。
她后面紧接着进去一排荣王府的侍卫,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所有跟着上山寻找纪紫心的侍卫,全部完成指令排成一排等着检验。
在等待的空档,这块营区四周的火把全被点亮,如白昼一般,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一点灰尘。
看着这一排人包含着姜氏在内,纪紫心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开口,“好了,可以把你们的手全部伸到前面了。”
当他们将手伸出来时,周围的人纷纷发出惊诧之声。
“相信大家都看过了,你们可以将眼睛睁开了。”
听到这声音的姜氏愈发忐忑不安,最后一个将眼睛睁开,可当她将眼睛睁开,低头看着自己白白女敕女敕干干净净,啥都没有的手,跟身旁那些侍卫沾满雄黄的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姜氏身上,不用说,所有人心知肚明。姜氏心虚,因此只进到帐篷做做样子,并没有搓雄黄,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纪紫心很满意这个结果,“大嫂,你的手为何这么干净?”
幸好姜氏没搓,她要是真搓了,这下就换她污蔑大房,坐实了他们的诬陷。
“我……我……”一时之间,姜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心虚,因为你抹掉了我所做的记号,生怕碰了雄黄会被识破,所以不敢搓雄黄吧!”
“我是手上的雄黄掉了,我搓得时间不久,掉了也情有可原。”
“唷,那麻烦你们所有人把衣摆撩高露出鞋子吧,只要踩过雄黄,不管多么轻,也都还是会沾染上一些雄黄粉的。”她不给姜氏狡辩的机会,直接让人将她的裙摆撩高,露出鞋头。
一样,所有人的鞋面上或多或少都沾着雄黄粉,唯独姜氏的鞋上没有沾到任何一点。
姜氏根本没想到纪紫心竟然敢用这种办法诈她,脸一阵红一阵青,攥紧了手指想为自己辩解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大嫂,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做的歹毒之事吗?”
“我做了什么歹毒的事情?我只是嫌雄黄被那么多人搓过很脏,不想模就要这样被你诬陷吗?!”
“姜氏,你这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任何一个没有罪的人,都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伸进去搓上一搓,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你的理由竟然是嫌脏,你忘了,这雄黄你可是第一个搓的人!”
自己一急竟然就着了她的道,姜氏咬着牙握紧衣摆,这事在皇帝跟荣王爷面前被揭穿,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她必须想想该怎么保住她这世子妃的位置。
纪紫心不给她反击的机会,怒气高张地指着身后的帐篷,声嘶力竭地悲恸哭喊着,“你与黑衣人串通,故意引我入山让黑衣人发现我,还抹去记号,将救我的人引到了别处,想让黑衣人杀了我们夫妻两人。
“可你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目的根本不在我们两夫妻身上,而是太子,他们要太子的命,若非如此,天祺也不会同意那群黑衣人的要求,自断筋脉、自毁武功保全太子!”
这番泣诉,明明白白地指出姜氏伙同黑衣人设计谋杀太子,但姜氏只是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有那机会认识江湖杀手,这一切都是她背后那个人指使的,而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丈夫赵天佑!
这时,一名武官走了过来,抱拳禀告,“启禀皇上,那群黑衣人不堪用刑,已经全数招供,是荣王府世子赵天佑重金收买他们暗杀赵二公子,并救出关在地牢等候审判的罗将军。”
皇帝沉冷着脸下令,“来人,将赵天佑、姜氏即刻押入大牢,不得有误!”
“天祺,你说,母妃会不会不喜欢我啊?”纪紫心在马车缓缓驶进天禅寺的牌楼时,趁着还有些时间,捣着胸口忐忑地问着。
赵天祺拧拧她的粉颊,“放心,我自己挑的媳妇,母妃一定会喜欢的。”
“那你说,母妃会不会跟我们回去?”她小心地问着。
今天他们上山其实是来传旨的。
事情落幕后,赵天佑夫妇勾结江湖杀手残杀手足,品行不良,因此被褫夺世子封号,夫妻两人被贬为庶民。
罗百虎将军通敌卖国、毒杀皇子,罪证确凿,皇帝下令株连九族,连荣王妃罗氏也不能幸免于难,赵天佑夫妻原本是因为身上流有皇家血脉可以逃过一劫,却又因他与罗百虎将军有所勾结,因此一起被送上菜市场斩首了。
罗氏被斩首后,皇帝下旨,封他们夫妻俩为荣王府世子、世子妃,更加封安氏为荣王正妃,但因为安氏在山上的寺庙修行,所以这圣旨是先下到荣王府通知他们,才要上山宣读旨意,赵天祺便决定代替传旨公公上山一趟,并带她一起上山探望多年不见的母妃。
赵天祺沉默了一下,神情也没有方才淡定,隐隐掠过一丝不确定的神色,“这点为夫无法代替母妃回答,一切都得由母妃自己决定,不过……也许有了王妃之位,母妃会同意下山吧。”
“天祺,父王后院这么多女人虽说都是为了稳固权位而迎进府的,父王也有苦衷,但没有一个女人能有那雅量,看着自己丈夫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抬进门,不管是什么原因,否则母妃也不会因此遁入佛门长伴青灯古佛,所以我想母妃恐怕不会因为一个王妃头衔就答应下山。”
赵天佑仰天叹了口气,“也是,一切就看母妃自己的意思吧!”
车壁传来细碎的敲门声,“主子,已经到了,请下马车。”
“先去传旨吧。”赵天祺率先弯身跳下马车,回身抬手牵她下车,才一起走进佛寺。
他们到时,安氏正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佛堂做功课,赵天祺也不急着宣读圣旨,坐在外边的小客厅喝茶。
纪紫心听了下自己婆婆正在念的经文,觉得十分熟悉,是每一次她到灵鹫寺帮娘亲做生辰祭时,庙里师父都会诵的一部经文,她便丢下赵天祺跪到自己婆婆身后,跟着她一起念经。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安氏才做完今日的功课,起身时却被跪在她身后的纪紫心给吓了一跳。
“姑娘你……”
纪紫心双手合十向前面的佛像恭敬地拜了三拜后,这才起身,又对安氏敬重地施上一礼,“媳妇紫心见过母妃。”
她这一声母妃可把安氏给叫懵了,正要问她是不是认错人了,身后就传来一记熟悉却许久未曾听到的笑声。
“母妃,别惊讶,你媳妇可不会随便喊别的女人母妃,认错自己的婆婆。”
安氏惊喜地看着近两年不见的儿子,当初他要上雪山为太后寻找冰焰火莲时,曾上山来看过她一次,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他们母子俩最后一次会面,当他落水身亡的消息传到山上时,她差点哭断了肠,跪在大殿上三天三夜祈求佛祖显灵,让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