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那他的运气是不是算很好?
不一会,连若华硬是被采织给拖回后院,一路拉进他的房里。
“若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侯歆佯装不知地问着。
连若华看了他一眼,颓然拉了张椅子坐下。“官爷说申仲隐医死了人,说什么他的药材里有毒,可申仲隐也说了,是药三分毒,要是熬煮的过程出了问题,药也会变成毒的。”
“……难道那药材是乌头?”
“好像是。”
他看着她为其它男人担忧的神情,心底隐隐恼着,随口道:“药材里如果加入乌头,最怕的是在熬煮过程中又添水,如此乌头里的毒素会跑进药汤里,申大夫不知有无跟病患提过这事。”
然,说到最后他又觉得不对劲,只要是行医之人,这等细节必定会讲解清楚,他不认为申仲隐会犯这种错误,所以说……是嫁祸?因为他给不出药材,所以嫁祸他?可是采织说药材早已备妥,既是如此,何必嫁祸?
除非,另有所图。
连若华听到最后,不禁愣愣地看着他。“你……”
夏侯歆懒懒抬眼,瞧她的脸色愀变。“我说错了?”他读不出她的思绪,有时他会出现一种错觉,总觉得她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神情看着自己,彷佛把谁的影子投注在他身上似的。
“你……”本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先按下,转而问:“既然你谙药性,那你能不能上府衙帮申仲隐?”
夏侯歆微扬浓眉。“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你倒是挺关心他的。”他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连若华没心眼地道:“我当然关心他,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我还没报恩呢。”
“他没要你报恩?”他诧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申仲隐没有挟恩逼她以身相许?
“没。”
这么说来,申仲隐倒也算是个磊落君子,看在这一点的分上,帮他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待会走一趟府衙探探好了。”
“我和你一道去。”
“华姊,你不行去,申大夫说过,绝对不能让官爷们瞧见你,你不能去。”采织挡在门口,就怕她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挡。
夏侯歆闻言,不禁想起官爷上门那天,申仲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直到官爷离开似乎都没让他们瞧见她的脸……他微眯起眼,不禁忖度申仲隐被嫁祸也许和她月兑不了关系。
“往这儿走,动作快一点,别给我添麻烦。”
狱卒开了地牢的门,朝里头一指。
“多谢这位大哥。”夏侯歆伏在太斗背上,笑睇着狱卒,随即要太斗赶紧拾阶而下。
随着太斗的步伐,阵阵阴冷气息伴随着湿腐的气味袭来,和外头初夏的灿灿光芒截然不同。
“二爷,申大夫在这里。”太斗停在一间牢房前。
夏侯歆垂眼望去,正好与牢房里的申仲隐对上眼,他随即温和一笑。“申大夫,若华托我来探探你。”
“若华没来吧?”申仲隐紧张地握着铁栏往外望,没瞧见她的身影,教他松了口气。
“没。”夏侯歆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声问:“申大夫,难不成你今儿个的事与若华有关?”
申仲隐欲言又止,垂睫寻思半刻,随即道:“不管怎样,别让官爷瞧见她,也别让任何人知晓若华在哪。”
“谁要对若华不利?”事关连若华,夏侯歆开门见山地问。
“知府。”纵有犹豫申仲隐还是说了,因为自己现在在牢房里,若华要是有了危险,他根本使不上力,倒不如让他知情,就算他护不了若华,至少还有个随从可以帮忙。
“若华怎会和知府扯上关系?”
申仲隐面露恼意,“几日前群花楼有花娘身体微恙,我本不想去,可又想近来城里有太多人染上古怪的风寒,所以才想去瞧瞧,然而毕竟对方是姑娘家,我单身前往总是不妥,便拉了若华相伴,岂料若华受不了房里的熏香味,走出门外却被楼里的客人误认为是花娘,拉扯之间,有人相助,总算让若华逃过一劫,可问题是那欲招惹若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知府大人。”
“你的意思是说知府看上若华,所以找你麻烦?”
“不只是如此,知府日前便差官爷到我医馆里要我捐药材,功用全都是解热祛暑的,这正是近来城里百姓所需的药材,我找了其它医馆一问才知道,知府是派人搜刮所有医馆里同样的几味药材。”
“……瘟疫吗?”夏侯歆思绪极快,推论出最大可能性。
申仲隐闻言,眸中有赞赏,随即又愤然地道:“我也是如此猜想,齐天知府当初不管洪灾,不管尸横遍野,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搜刮所有药材后,一旦瘟疫大肆爆发,他还可以再狠捞一票。”
太斗浑身血脉贲张着,一股怒意沿着背脊窜上脑门,不敢相信一个知府竟无法无天如斯!
夏侯歆愣愣的说不出话。作梦也想不到一个地方官竟可以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俨然无视百姓死活……简直是混帐!
“那日官爷上门,若华似是被里头的官爷认出,他们认定若华是我的妻子,硬是要我将她交出,尽避我不说,也藏不了她太久,你是外地人,想个法子带她走吧。”
“你呢?”
“我只要她好。”
“哪怕你会死在这儿?”
“我是个大夫,早已看惯了生死。”
“我算是半个大夫,也看惯生死,但看惯生死不代表对生死已看破,能救的就不能放过。”夏侯歆注视他良久,叹了声。“放心吧,申大夫,我会带她走,但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等着吧,我会把你带出地牢。”
“你……你以为你是谁?知府大人俨如地方皇帝一般,你有本事可以对付他?”
“放心,我有个大哥当靠山,知府算什么。”
“大哥?”
“是啊,我有个很有用处的大哥。”不多做解释,他轻拍着太斗,太斗便意会的背他离开地牢。
地牢外,流丽日光教夏侯歆不禁微眯起眼。
“二爷,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太斗沉声问。
“太斗生气了?”
太斗闷不吭声。
夏侯歆扯了扯唇。“我一直以为皇宫才是牢笼,牢笼里为存活斗得你死我活,没想到皇宫之外竟是一整片圈子,百姓为兽,任其贪官恶吏围猎屠杀,荒唐!简直教人不敢相信!”
辟员结党营私,从中央到地方,或求明哲保身,或求名利富贵,为虎作偎,鱼肉百姓,无视百姓生死……
“太斗。”
“在。”
“咱们先走一趟南腾卫所别馆,瞧瞧这一回山崩可真有亡魂作祟。”南腾卫所别馆上下共三百二十余条性命,王朝里一个个铁铮铮的汉子,岂能因为高升平一己之私折损?!“本王要替亡魂请命。”
“好!”
连若华望穿秋水,一起身,采织随即挡了过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侯公子说你不能到外头。”采织张开双臂,不容她踏出后院一步。
“他哪位,凭什么约束我?”连若华没好气地道。
“华姊,夏侯公子很认真地嘱咐我,而且之前申大夫也这么吩咐我,这就代表华姊真的不能到外头,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采织可怜兮兮地说着,泪水已经在眸底打转。
“我不要再剩自己一个人了。”
“……你应该去当戏子了。”三秒落泪根本是采织的拿手戏呀。
“华姊!”
“知道了,我坐这儿总可以吧。”她没好气地坐在凉亭。
这座亭子位在前铺后院中间,她今儿个早早就收了铺子,紧闭大门,坐在这里等成歆和太斗一回来,她就可以马上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