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色魔吗?不论表面上看来多么温文尔雅,到了床笫之间,简直判若两人。这真让她措手不及,应付不暇。
但她现在只能认命,谁让她落入他的手中,整个人,整颗心,再也逃月兑不了……
薄色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每天吃大量的话梅,也不见舒坦。
从前,见到端泊鸢的时候,她会觉得舒畅一些,但现在他似乎也不再是良药,反而每次见面,会让她更加郁结。
“孩子可好?”端泊鸢依旧那般嘘寒问暖,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刚从水沁庵回来,”薄色懒懒道,“山路曲折,颠簸不小,你说这孩子会不会好?”
“太医说了,有孕之人,应该多出去走动。”端泊鸢仍笑道:“老是困在屋子里,倒容易发闷,生产的时候也不会太顺。”
“是是是,”她不耐烦地道,“太医说得都对。”
“此行可有发现吗?”端泊鸢继续问道。
“就不能再跟我多聊聊孩子的事?”薄色大为不快,“老惦记着水沁庵——该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楚音若了吧?哦,不对,你们是青梅竹马,应该是旧情难忘才对。”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端泊鸢仍一脸淡然微笑,他越是这样,越让她恼火。
“喏,”她递出一只羊脂玉手镯,“你看看这东西!”
“这……”端泊鸢不由脸色一变,“这是……哪里来的?”
“是这镯子吗?”薄色问,“你送给楚音若的那只?”
“不错——”他拿在手中,端详良久,“就是这只。”
“我从一个小尼姑那儿买的。那小尼姑常偷些庵里的东西来卖,都是豪门大户的女眷平素捐供的首饰之类,她趁着住持师太不备,从库房里拿的。反正庵里每年的捐供这么多,少了几件,也没人会在意。”
“这么说……她是把这镯子给捐了?”端泊鸢语气中似有埋怨。
“大概是吧,”薄色道,“事到如今,你该明白,她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从小的定情信物,也是随手一捐。”
“可她是怎么把这镯子褪下来的?”端泊鸢依旧难以置信,“这腕口这么小,若真硬褪下来,定会伤筋动骨……”
“管她怎么褪下来的,总之,她若狠心要摘掉,总有办法。”薄色不耐烦地道。
“那小尼姑叫什么名字?”端泊鸢问。
“怎么,你还想去找那姑子当面问个清楚?”薄色瞪着他,“难道还怀疑我谌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端泊鸢缓缓道,“就是想当面再细问问。”
“说到底,你就是放不下楚音若!”薄色不由怒道,“既然如此,当初你就该娶了她,不该把她拱手让给别人!包不该许我承诺,令我空欢喜!”
“你看看,你又误会了,”端泊鸢伸手轻抚她的背,“别动气,伤了孩子。”
“你还知道关心这孩子?”薄色冷冷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他了。”
第十六章向王爷借钱(2)
“说到孩子,确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端泊鸢忽然道,“可又怕你听了伤心,总是难以开口。”
“什么啊?”薄色不由凝眉,“别装神弄鬼的,有话直说!”
“前几天,我见过替你把脉的何太医,”端泊鸢道,“我特意问了这孩子的境况,何太医觉得不大好。”
“不大好?”薄色一怔,“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大好?他在我那儿可不是这样说的,每次都说平安!”
“他说已经向二哥禀报过了,二哥的意思是,以安抚你为主。”端泊鸢道,“你小产过一次,身体损坏不小,此次怀孕,是比常人保胎要艰难些。”
“不可能……”薄色忍不住嚷道,“若果真如此,宫里也该早有风声,可我听说贵妃娘娘欢喜得很,要预备给我位分呢!”
“只说艰难些,又没说一定有事,”端泊鸢哄道,“你只要谨慎些,孩子或许也能平安生下来。这哪里说得准?全看你自己。”
“既然如此,你还差遣我做这做那,跑这跑那?”薄色越发愠怒,“你这存心不让我保胎,是不是?”
“怎么你如今把我想得这般坏了?”端泊鸢叹一口气,“我是身边没信得过的人可差遣了,又时刻想见你,才把你叫出来的。不过是遣你去一次水沁庵,也是希望你能去散心祈福,怎么就成了歹意了?”
“他们说,陵信王府因为有了我这一胎,让端泊容在皇上面前得了脸,太子之位也有一半胜算了,”薄色盯着端泊鸢道,“你该不会也这样觉得吧?巴不得我这胎又滑掉?”
“这话荒唐!”端泊鸢笑了起来,“这孩子本就是我的,迟早也要回到我身边来,我怎么会巴不得他滑掉?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真不会因为太子之位……起别的念头?”薄色依旧狐疑。
“你真是孕中多思。”端泊鸢道,“二哥要当太子,首先雅贵妃得扶上后位,否则依他的出身,断没有与我争的道理,要知道他的生母梅昭容原是一个低贱的宫人。而现在我与楚音若这一赌局,我又肯定不会输。所以,我用得着牺牲我的孩子?”
他这番话仿佛字字在理,驳得她无言可辩,但薄色仍是觉得心中难安。或许,因为她太了解端泊鸢,深知他的冷血。
她隐隐地,打了个寒颤。
田庄如今已经一片青绿了,另有粉的杏,红的桃,在田边争相斗艳,远远的,传来鸟的声音,真是说不尽的明媚热闹。
楚音若下了马车,看见几个孩童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轻轻盈盈,直入云霄,引得她连日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惬意起来。
“在想什么呢?”端泊容问道。
“好久没放风筝了,”其实,她从来也没放过风筝,“倒是忆起从前在宫里,跟闻遂公主一起做风筝的情景。”
她看了宫廷志,知道每逢三月,公主贵女们都会自己做一个风筝,放到空中,剪了筝线祈福,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谁便能心想事成。
“你从前可是不喜欢放风筝的,”端泊容有些惊诧,“总说放风筝祈福迷信得很,闻遂找你一块儿做风筝的时候,你总是胡乱在风筝上画一个鬼脸,怎么如今却怀念起这个来了?”
是吗?糟糕,她胡诌却给自己惹出麻烦来了。
“呃……”她不由干咳两声,“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来,做风筝是挺好玩的。”
端泊容忽然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怎么了?”她不由有些心慌。
“音若,你有没有发现,自打水沁庵回来,你变了许多。”端泊容道。
“当然啦……”楚音若连忙掩饰,“被你赶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困了半年,不变才怪呢。”
“所以是怨我吗?”他不由微微笑。
“不怨你怨谁?”她挑挑眉。
“怨就怨吧,”端泊容语气中似有叹息,“我却庆幸,把你送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的魂,让你回来以后,居然会喜欢上我。我曾以为,你这一世都不喜欢我的……”
这话说得很轻,有如这三月的轻风钻入她的耳际,让她的心尖顿时产生一股醉稣软软的感觉。
“泊容,”她拉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她脸上的神情让他不解,似有七分喜悦,又含着三分痛楚。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真的被换了魂。”她一直想对他说实话,却总是无从说起,既然今天他开了一个头,或许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