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你误会了吧?我们赵家所染的布,都已经有预留长度,为的就是怕印染过程中产生伸缩损耗,况且这些布我都量过了,绝对跟实际的尺码无差。”其实绣坊老板挑出的那两匹布完全符合规定,反而是其余的十七匹布,都比规定的多出几码,但很显然的,对方就是想藉此打压付款的工资。
“那我不管,要嘛你就将我订货的二十匹布完好的交给我,我就付给你原先说好的五两银,否则这批货,我只能付三两半的银子给你。”话落,春花已使眼色让账房将三两半的银子放在案上,摆明就是吃定赵盼盼的软弱可欺。
“老板娘,三两半真的太少了,根本不敷成本。”赵盼盼自知理亏在先,再加上碍于这间绣坊又是主顾之一,她不好撕破脸的叫嚷不做这笔生意,念此,心里还真懊悔,这趟送货没叫上赵晏祈一起出门,这样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闷气了呢?
赵盼盼倔强的咬了咬唇,暗责自己的不中用,为什么碰上这点事,却只想依靠别人处理?她有这么不经事吗?
“你骗我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啊!三两半绝对够你抵销成本,只是少赚一点而已,你又何必这么计较?况且今天也是你自己少给货,再加上布料有耗损的嫌疑,我没怪你做事马虎,你就该偷笑了。”春花本着少给多赚的心态,摆明吃定态度已有退缩的赵盼盼。
“不然……四两吧!这匹布,我用四两卖给你。”不能再少了。
“三两半,没得商量,如果你再讨价还价的话,这批货我通通都不要了,而且从此不做你们赵家的生意,当然……我们绣坊也会免费帮你们宣传一下,让大家知道赵家办事不牢靠,看你们以后要如何做生意?”想跟她斗,未免太小看人了。
“你……”没料到绣坊老娘板竟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顿时一股委屈与恼怒充塞在胸口,既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却又不敢真的得罪她。
第3章(2)
正当她左右难决时,春花已气烦的伸手推了她一把,轻鄙地说:“我说你别太贪心了,给你这些钱已经算不错了,也不想想你们赵家这几年的生意是靠谁给你们的?”
“你别太过分,什么靠谁不靠谁?我们赵家挣的每一分钱全是靠我们自己。”受不了春花欺人太甚,赵盼盼将摊在桌上的那些布,一股脑儿的全抱在怀里,打算不卖了。
“既然价格谈不拢,我也不卖了,你就另外去找肯做你家生意的笨蛋吧!”气死她了,以为说话大声就是赢吗?
“不卖?盼盼,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春花气得额浮青筋。
“我在跟你这个脸涂得跟白脸鬼似的女人说话。”赵盼盼已经忍很久了,这个老板娘明明是干绣刺的活,可是每回露面,总见她把一张脸涂得死白,最可怕的还是笑的时候,脸上的厚粉还会皲裂。
“你呢?你这个穷到快被鬼抓走的寒酸女,有什么资格批评我?”要不是看在他们赵家的染布技术了得,她根本懒得搭理。
“我寒酸总比你明明不是鬼月,还大白天的跑出来吓人好吧?”以为她赵盼盼好欺负,她可是错的离谱了。
春花听到这里,眼露冷光,二话不说自柜台里走出来,扬起手就往赵盼盼的脸上掴去。
“别想碰我!”赵盼盼机警的一掌挥开春花的手,以倔强的脸孔支撑她其实怕的要死的脆弱。
挥出去的手没有如期的落在赵盼盼的脸上,让春花恼羞成怒的立即举起另一手打算再补一掌。
“啊!”没料到春花会使出这记回马枪,赵盼盼这次根本来不及阻挡,只能闭上眼睛,等着那火辣辣的刺痛袭上脸颊。
“啊——”
谁知,没有预期的疼痛,反而听到春花凄惨的叫声。
春花吃痛的回头,本想教训一下胆敢管她闲事的人,只是当看清楚扣住她手腕的人后,只能期期艾艾的低喊道:“凌、凌大人!”
“老板娘,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嘛!”凌常风朝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脸,但黑眸中的冷冽寒芒清楚显示他的不悦。
赵盼盼怯怯地睁开眼,一张含笑的俊颜落进眸底。
“咦?是你?”看见说话的人竟是那日强吻她的男人后,赵盼盼顿时忘记差点挨掴的事,一抹绯红情不自禁的晕上了脸颊。
见她仍记得自己,凌常风的心情大好,眼眸含笑地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本来不想过问她的私事,可是乍听她们的对话,凌常风细细的推敲了下,怀疑赵盼盼之所以会少了一匹茜布,应该与他有关,再见绣坊老板娘趾高气昂的苛薄模样,本以为她会吃亏,没想到她竟是颗小辣椒,凶起来完全不落下风,只不过绣坊老板娘毕竟是老江湖,眼看赵盼盼就要惨遭掴掌,凌常风不得不出面阻止。
“你来做什么?”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场合再次遇见他,赵盼盼一时竟慌了手脚,她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似在责问他的多事。
“路过。”注意到她眼睫上疑似的水珠,一种近似怜惜的心绪萌发,凌常风挑挑眉,将目光放回犹被他扣住手腕的春花身上。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争执什么少了块布,是怎么回事?”
闻言,春花面色微变,却仍极力保持镇定地笑道:“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点小误会,还请凌大人先放手好吗?”没想到赵盼盼竟然认识凌长风,这让春花不得不收敛一下气焰。
因为打着与凌常风是老乡旧识的关系,皇宫里的御织院才会每年都跟她采买布料,所以她的绣坊生意,还得靠凌常风这块大招牌来支撑啊!
“太久没见,我好像太热情了点。”凌常风唇角噙笑的松手,瞧见春花揉手喊疼的模样,眼里不带半点同情。
“关于少掉的那块茜布,其实是几日前,我无意间看见,当时因为太喜欢这茜布的色泽,所以硬是跟赵姑娘讨布,没想到却因此害赵姑娘平白让老板娘给冤枉了,真是罪过啊!”凌常风貌似平静的语气,其实暗藏着怒涛。他真的很难解释为何在看见赵盼盼差点被掴掌时,内心的忿怒与不舍为何会如此明显?
嗅出凌常风话里的火药味,春花顿时面色铁青、唇角抽搐。
他话里的意思是说——欠布的人是我,如果敢把帐记到赵盼盼的头上,就等于是得罪他了!
明白得罪不起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更瞧出凌常风在意赵盼盼的心意,春花瞬间换上一张笑脸,让账房取出差额的银两补上。
“就说了是误会嘛!早知道那块布是凌大人你喜欢的,别说是一匹布了,改天等布绣好花样,我再差人送上两匹布到凌府去如何?”
“这倒不用,凌某公职在身,不好平白接受老板娘的好意,在此谢过。”凌常风才不至于傻到为了区区两块布,被人按上受贿之名。
“哎呀!凌大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那我就该依照当初说定的银两付款。”春花边说边将五两银捧在手心里,递到赵盼盼的面前,“盼盼,真是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喏,这是五两银,要拿好喔!”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赵盼盼,看着凌常风与春花言笑晏晏的模样,虽然明知凌常风是好意帮她,可是想到刚才被人污辱的不快,再加上推估凌常风应该有看到适才的争执,不知怎地,赵盼盼只觉得更加难堪,她瞪着摊在眼前的银两,感觉厌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