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情况,是谈崩了,也不知道那对父子来干么的,就算详情不是听得很清楚,邬深深还是知道这门亲事应该是黄了。
“你有婚约,怎不早说?”战止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说什么?”邬深深憋著一肚子火,这件乌龙亲事她压根只从母亲口中听到那么一回,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第二回,好像具体了点,人也来了,人家却是登门来退亲的。“难道战大人要娶我为妻?若不是,我又凭什么要跟你交代?”
战止被她噎了个倒仰,想也没想就道:“那个没眼光的竖子不要你,我要!”
这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同情心泛滥也不是这种做法,又不是小孩扮家家酒,他要娶,她就要嫁吗?
外头一下没了动静,邬深深透过门缝看去,堂屋里只剩下娘亲和两个丫头。
她拉开本来就没关好的门,直奔堂屋。
肖氏白著张脸,正在喝秋婵喂的果茶,昆董一样样的拾掇地上的各色礼物,肖氏回过头来看到邬深深,眼泪就淅沥哗啦流下来,茶也不喝了。“我苦命的闺女!”
“我挺好,命不苦。”
肖氏颤巍巍的拍了下大女儿的手,一下子仍止不住泪,抽抽噎噎的,就像天要塌了。
邬深深没法子,只好从袖子里抽出帕子给她拭泪,耐下性子哄她,“娘,您花容月貌这一哭可就老了好几岁,还是别哭了,划不来。”
“你这不知轻重的丫头,亲事让人退了,往后你可怎么办?”手里捏著成色普通的镯子“啪”地往旁边一丢,镯子无辜的滚了滚,不动了。
因为孙氏父子闹这一出,邬深深的名声算是被毁了个七零八落,轻飘飘的言语向来能杀人,为了养家活口抛头露面的女子已经为人诟病,又遭退亲,这不是要绝了她一生活路?
肖氏一思及此,哪能不嚎啼?
“娘,”邬深深蹲下来,侧脸贴在肖氏大腿上,“本来就是阿爹喝醉酒硬要人家认下的亲事,人家不想认这门亲也没大错,我们是什么人家,可人家又是什么人家,竹门硬要对木门,女儿我真嫁过去,您觉得会有好日子过?”
“话虽然这么说,可你怎么知道是你爹喝醉酒认下的亲事?”也的确是,她那夫君曾言,的确是酒后胡里胡涂结的亲家。
“又不难猜,爹一辈子就在沙头沟打转,那孙家却远在县城,真要有交集也可能只有少数机会,再说爹不是那种孟浪之人,要不是把酒言欢喝茫了,哪可能随便把女儿的终身给出去?”只是不知道他酒醒后有没有后悔过?
人死债烂,身为女儿的她就算想去和那个便宜爹讨个说法,也只能等下辈子了。
肖氏轻轻模著闺女柔软如缎的发丝,眼前浮现丈夫以前刚得到女儿时那满脸说不出的欢喜,这女儿是他们的头胎,他从来不介意自己没有一开始就给他生个男丁,每日从山上下来都乐呵呵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抱女儿,看她吐泡泡,叽哩咕噜地和她说上半天话。
想到新婚那段甜蜜又欢喜的日子……夫君的心中还是希望娇女能得一门好亲事的吧?
想一想,心中又是心酸难耐。
“您女儿我能干吧,随便一估模,差不离吧!”邬深深嘿嘿笑。
“哟,你这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还沾沾自喜个什么劲?”肖氏的忧愁都叫女儿的插科打译给模糊过去,抹去脸颊的泪痕,恢复正常颜色,让邬深深起来说话。“你真不介意这桩亲事黄了?”
“说真不介意娘不信吧,可我还真的介意不起来,要不,娘先替浅浅操心吧,过了两年她也大了,等您操完她的心,再来想我的就好了。”
“哪能呢,过了年你可都及笄,是个大人了,浅浅还能等个几年。”女大不嫁,成何体统?!
“娘,说句不怕您诛心的话,咱们家壮哥儿还那么小,我要真的嫁了,你们怎么办?”
邬深深问得一脸认真,她真的不觉得自己非得遵循著古人早早嫁人的法则,女子嫁人,为的无非是一张饭票,她能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爱人与被爱她不是没想过,但遇人不淑,人家都登堂入室来退亲悔婚了,她还有什么话说?
“都怪娘太懦弱拖累了你,可姑娘家的青春可是不等人的,一旦年华老去,追悔莫及。”
“这哪就叫拖累?我可是等著壮哥儿争气,好风风光光的送我这阿姊出嫁,这不是底气充足许多,到时候想挑拣什么好人家没有?”
“要不……娘去托西村的花媒婆替你说个好人家?”肖氏不死心。
“您饶了我吧。”娘,您平常不靠谱,怎么对这个问题固执了起来?用不著这般吧。
“我想娶深姐儿。”站了半天的战止见邬深深一脸头大,忍不住好笑,但是,他要在这节骨眼笑出来的话,一定会招白眼。
你来捣什么乱?邬深深愤愤地瞪他,嗤之以鼻。她好不容易把娘安抚妥贴,他别来添乱!
他的眼神写著:我不是添乱,爷我是认真无比的!
两人在那里比眼刀,肖氏的脸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这并非儿戏。”战止说得斩钉截铁,居然单膝跪了下去。“我心悦深姐儿,请把女儿嫁予我吧!”
邬深深整个人宛如被焦雷劈下,从里焦到外,只觉得从脸一直红到脚底,羞得抬不起头,想开口骂个战止几句,他想这么干,却连事先通个气都不曾,可就是半个字都迸不出来。
第八章养鹿事业(1)
战止抬头挺胸,绷著一口气。求亲,这是他平生头一回,他也很紧张好不好。
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肖氏看了女儿一眼,陷入很长的考虑。
邬深深瞪了半天,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见战止有任何改变,眼光回到她娘身上,心里敏感的感觉出不对劲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能说啥?
听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话,邬深深只觉一股热气从心里涌到眼里,她感动啊,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求亲,只要是女人,哪能不感动的。
肖氏静静的喝了口水,看了眼邬深深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尤其是低头之间,露出的粉颈,如娇羞荷花。
郎有情,妹也不是无意,她要做这棒打鸳鸯的棍子吗?
她轻吐一口气,吐出两字,“不行。”
小子是好小子,女儿是好闺女,但,不行!
她这闺女在家还没吃够苦头吗?这小子远的不说,还一无所有,别说瓦房、聘礼,如今还算是她家长工,嫁人是女子的终身大事,为人父的已经误过她一回,不能到了她这里又误她一次。
这小子,不是女儿的良人。
肖氏顾虑得多倒也没错,这个家虽然很多事情不是她说了就算,但是这时代的男女感情不流行私相授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流,战止既没有明媒,也没有长辈为其作主,这件事说什么都只能暂时歇菜了。
只是,因著孙家一行人的动作太大,退亲一事很快传遍屯子,风言风语几乎无所不在,邬深深说什么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人,但是一旦全家都受到牵连,壮哥儿甚至从外面哭了回来,就算她觉得清者自清,行得正、坐得端,等到一向好人缘的邬浅浅也为了这件事和人吵了一架,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思索对策了。
众口铄金,任凭你再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谣传。
门一关,家庭会议在邬家的堂屋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