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在阳台多滞留一分钟,她便觉得住处充满恐怖感。
“你怕剌牙?”于佐刚很怀疑地问。
“对……对啦!”杨音沛有些尴尬承认。
既然找他来,就无法隐瞒她这唯一的弱点。
于佐刚站直身体,双臂抱胸望着室内一脸惊惶的她,不免仍感纳闷。
“我记得大学时你胆子过人,曾被封为“侠女”,现在变柔弱了?”他莞尔一笑,回想起那次事件。
那是大三的某一日——
在一间课堂教室中,尚未上课前,陆续有不少同学进来教室入座。
忽地,教室出现一只会飞的蟑螂,女同学们惊声尖叫,纷纷夺门而出,连叶百合都花容失色地跟着大家逃难。
几个男同学因她们反应过度,不禁故意置身事外,笑着看戏。
当时的他,向一旁的她挑衅,若她拜托他帮忙,他便能替她们解决那只到处飞舞的蟑螂。
不料她朝他细眉一挑,走向黑板,拿起板擦,直接往飞到墙面的蟑螂射去。
蟑螂被精准打中落地,还在翻肚挣扎之际,她随即拿起他桌上还没开的冷饮铁罐,蹲直接把地上的蟑螂砸扁。
他看了,瞠眸惊愕不已。
其他男同学及女同学也瞠目结舌,女同学对她英勇的行径拍手叫好,男同学们甚至给她“侠女”的封号。
她丽容有抹得意,双手交叉于胸前,对他呛声道:“区区一只蟑螂,要我求你帮忙?你想得美。不过,你若肯主动出手,也不会损失一罐饮料。”
尽避被她拿来当凶器砸毙蟑螂的饮料罐没开,但他应该不可能把沾上蟑螂内脏的瓶身清洗后再开封饮用。
而她完全没想清理地上的尸体,又因那罐饮料是他的,他只能模模鼻子,将饮料跟蟑螂尸体一并弃置垃圾桶。,
他对她刻意拿他的饮料去砸死蟑螂,其实没真的计较,内心反而因她当时强势的姿态,精准击中目标物的狠劲,不由得有股敬佩。
杨音沛也清楚回想起他所指的那起事件,只能撇撇嘴,“那不一样,我不怕会飞的蟑螂。”
“但是怕剌牙?”于佐刚再次确认。
“对,我就只怕它。其他什么蟑螂、壁虎、蜈蚣,甚至是蛇都吓不了我。”她有些没好气地道。
她不是柔弱的女性,对于看到蟑螂就尖叫的女生,总忍不住翻白眼,内心升起无限OS.但唯独这生物,她无法克制对它的极度惊恐,而她此刻已尽可能的表现镇定。
“你快把它弄走。”见他迟迟没行动,她忍不住催促,语带命令。
于佐刚正弯身准备替她处理尸体,内心不由得升起一抹坏念头,转而面对她,嘴角轻扬,“那你诚心地拜托我帮忙。”
杨音沛微眯着眼,瞅着他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微楞。
先前才觉得他变成熟稳重,怎么这会又幼稚起来?他这是在计较大学时的那件事?
“刚才在电话里不是拜托过了?”她略表不满。
“有吗?刚才电话里,你命令语气比较明显。”于佐刚耸耸肩,故意以手指掏掏耳朵,一副没听清楚似的。
杨音沛有些气恼,眼下也没有别人能找,只能朝他双手合十,故做卑微,“拜托,于同学!please!帮我把它弄走,OK?”
于佐刚见状,莞尔一笑。
她演戏成分居多,表情显得夸张虚伪,他却因为能亲耳听到她向他低声下气请求,内心高兴得意。
下一瞬,他不免讶异,自己竟会想为多年前的事件扳回一局,而出现这种幼稚行径。
不过,那也因对象是她,令他对许多事仍记忆深刻,逮到机会便想调侃她,看看她的反应。
他向她要了几张卫生纸,接着蹲将那剌牙尸体包裹住,随即起身踏进室内。
她见状,忙往后闪,与他隔两大步距离,仿佛他也是什么恐怖生物。
于佐刚因她的反应微讶。
“垃圾桶在哪里?你住哪间套房?”他往走道走去,不清楚该开哪扇门。
“等——等等,不能丢垃圾桶!”杨音沛一脸惊恐,怕他将那可怕尸体带进她房间。
“那冲马桶。”他转头看她,一进屋里,更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前一刻更惊慌。
“不,也不好。”她忙摇头拒绝,就算冲马桶,感觉它仍存在着,她会作恶梦。
“要不然咧?难不成要我带走?”于佐刚扬扬浓眉,开玩笑地问道。
没料到竟见她真的用力点头。“对,你带走,随便你怎么处理。”
“蛤?”闻言,他瞠眸错愕。
“你等等,站在那里别动,千万不能把它带进我房间。”她紧张交代着,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闪过,往另一扇房门走去。
于佐刚看看她,又看看以卫生纸包裹捏在手上的剌牙尸体,一脸狐疑。
她真的这么怕这只生物?它都已经死掉了啊!
半晌,杨音沛从自己房间出来,伸长手,别开脸,递给他一个小塑胶袋。
“你——把它装进去,打死结,然后带走!快!”
于佐刚没直接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塑胶袋,想先问明内心疑虑。
“你为什么这么怕剌牙,连死掉的都还这么畏惧?”
“怕就怕,还要什么理由?”她不想解释。
“别人是不需要理由,但你会这么惊恐,一定有原因。不说实话,我就不把它带走。”他不禁想探究到底。
“我……”她抿抿唇,实在不想提起那可怕的回忆,却因他一副不问明答案不甘愿的态度,只能向他坦白。
“小时候,有一天睡到半夜,忽然有东西从天花板掉到我脸上,我被惊醒,原以为是蟑螂,用手想挥开,没想到竟模到又大又肥的——”她顿住话,紧闭着眼,身子颤抖了下。
因是发生在童年,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打击,之后接连作了好几日被那生物群起攻击的恶梦,也从此摆月兑不了对它的极度惊恐。
他听了,竟想发噱,却也不免对她心生同情。
他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塑胶袋,将卫生纸团装进塑胶袋,打上死结。
“OK!我把尸体带走,你今晚可以安心睡觉。”
她听了,这才敢抬眼再度看着他。
他此刻的表情,让她再次感到成熟和可靠。
“谢谢。”她由衷感激他替她解围。
“这样礼尚往来对吗?我晚餐煎牛排给你吃,你却送我一只剌牙尸体当回礼?”见她原本紧绷胆颤的神情转而面露松懈,他不禁揶揄。
“你是好人,我明天另外给你谢礼,OK!”她再度朝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这次表情诚恳多了。
“好,我等着你的谢礼。晚安!”于佐刚笑笑地朝她扬扬手,转出这层公寓,走楼梯下楼。
他踏出一楼铁门,走向停靠在巷子旁的房车,开车门上车前,不由得扬起手上装剌牙尸体的塑胶袋看一眼。
回想她对这生物极度惶恐,向她拜托他处理尸体的模样,不免觉得外型成熟亮丽的她,也有可爱的时候。
原来,个性强势的她也有弱点,还是一只小小的剌牙。
翌日,晚上六点半,杨音沛拎着一袋东西来到咖啡馆。
她直接走到吧台旁,将超市提袋搁在吧台桌面。
于佐刚微楞。“这是……给我的谢礼?”扬了下眉,她带来的是一袋生鲜食材。
“这是回礼,回请你昨天那顿晚餐,而真正的谢礼是这瓶高级红酒。”她拎起另一手以精美提袋装的一瓶红酒,笑咪咪地说明。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红酒?”于佐刚瞥一眼瓶身酒标,微讶。“这瓶要四、五千吧?”当做他替她“收尸”的谢礼,未免太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