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在京城的日子,几乎年年都跟着温良玉闹元宵,看着烟花绽放夜空,在外这些年好似都没了那份凑热闹的兴致。
看着战天一脸的期待,她点点头。
战天因她首肯而灿烂一笑。
靳永贞带上了几个护卫,一行人陪戴着斗笠面纱的战天上街。其实美男子也有难处,上个街罢了,连容貌都得遮住,平白浪费了一张脸。
才到掌灯时候,墨城最热闹的一条万安街上已是一片喧闹,火树银花闪耀空中,比真的年节时候还要来得热闹。
大街上的家家户户都挂着灯,那灯各有其特色,放眼望去,一片灯花通明,看得靳永贞心情不自觉的转好。
“这些灯造得精巧,据说皆是连夜从京城送来,”战天刻意留意她神情的变化,“说是由玉王府赏给墨城百姓,挂了一整条大街,这一路可亮到玉王府,城里解宵禁三日,彻夜狂欢,如同年节。”
靳永贞的心一突,这么费工只为制造一个年节气氛……这么大手笔的败家,世间真只有温良玉做得出来,她肯定若他此番作为真是为了相迎圣上或太子——他不单得不到赞美,反而会先被大骂一顿。不过他也实在该骂。
“靳弟以前可见过这样的热闹?”
战天的问话,靳永贞的响应只是勉强的一笑,没有答腔。
战天见状,心不由一沉,顾不得在大街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靳永贞微惊的抬头。
“忘了过去吧。以后有哥哥陪你。”
“我早忘了过去了。”她一笑,收回自己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阁楼,那里居高临下,肯定更漂亮,“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灯可好?”
“好。”战天在心中叹了门气,往靳永贞所指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运气好,正好在阁楼上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个位置,靳永贞立刻跟着战天站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街道两方满是花灯,一片灯影,直通玉王府,望过去好似没有边,这里真令她想起京城里的元宵节了。
想起他们初识那年,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她的嘴角微扬,她误会他是个女孩子了,但这实在不能怪她,是他长得太漂亮了,有时她会想,若是没有那一年元宵的相逢,她的人生会成了什么模样,两个人又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转眼多年过去,他们现在各在一方过着圆子,若能再来一次,她是否该求老天别让两人相识,这样就不会有日后的相思。想念原来很累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自由。
她若有所思的微敛下眼,彷佛作梦似的看到街上那一抹至死也忘不掉的身影——温良玉一身紫袍,悠然的走着。
人这么多,他不会发现自己,反而让她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他,她痴痴的望着他出神,直到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温良玉的路。
她的眼神转冷,尤其当对方粗壮的手臂拉住了温良玉的手,靳永贞的眼底已经开始冒火,不自觉的紧握着手中的剑,却也没有动作。温良玉身边向来有墨寒暗中保护,轮不到她来出手。
不料,却见温良玉被人一扯,踉跄的差点跌倒。
她放眼望去,依然没有墨寒的影子。
真是该死的,再也忍不住,她的手一把抢过战天头上的斗笠面纱,戴在自己头上,“哥哥,借我一会儿。”
战天微楞,正要阻止,靳永贞已经从阁楼一跃而下。
“还不快去……”他正要交代随从跟过去,一个转头才发现自己成了焦点。
“这位公子好俊美。”
“他是汉阳战天,战公子。”
一时之间,随从别说跟着靳永贞,顾着挡住那一窝蜂想来一睹战公子风采的人手都不够了。
“放手。”靳永贞的剑不留情的挥向了捉住温良玉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眼捷手快的一放,温良玉则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痛。”
靳永贞分心的看了他一眼,“快起来。”
“可是我很疼。”
命都快没了,他还在意痛或不痛?靳永贞拉起他,将他给推到自己的身后,脸上不见惧意。
“臭小子,”那人留着一脸胡子,因为被坏了好事而恼怒,“敢管老子的事。”
胡子男三两步上前,拿起刀就朝她身上狠劈而下。
靳永贞立刻用剑挡住。
但拿刀的汉子力大无穷,招招进逼,几招下来,虽然很窝囊,靳永贞却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就知道温良玉这祸害长得妖孽,就连招惹来的麻烦都比一般人厉害。
“走。”打不过,只能跑了,她的脚一踢,趁着胡子男分心,拉着温良玉的手跑。
“怎么不打了?”温良玉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你打不过吧,真是没用。”
她隔着面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两,还敢说她没用。不过这一回头才看到那人竟不死心的追来,看来还不放弃。
闪进了暗巷,城里的百姓似乎都挤去了万安街上看景,其它地方倒显得冷清。
“我跑不动了。”温良玉气喘吁吁,被拉上了弯月桥,他一脸的苍白。
“不成,跑不动也给我跑。”弯月桥下是流动河水,水不深,白天见时还算清澈,但一到晚上却是黑压压一片,若是靳永贞一人,她可以毫不犹疑的跳下水,走水路离开,但是她很清楚温良玉不谙水性。
她脑子灵光一闪,环着他的腰跳下桥,躲到了桥下。
水不过到她的腰际,庆幸现在正值盛暑,所以也不觉冷,她将他推向桥下的阴暗处,将他给紧护在身后,压在墙上,“别出声。”
温良玉这次倒识相的闭上了嘴。
她仔细的听着动静,没多久桥上有脚步传来,然后停住,她的身子绷紧,直到脚步声再响起,越来越远,她才松了口气。
正要转身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被紧紧的抱住。
“做什么?”她斥了一声,“放手。”
“我怕。”像要证明似的,他的手又紧了紧。
她整个背都靠在他的前胸,她明显察觉到身后的灼热,她的心中升起了羞赧和慌乱。
“不要动手动脚。”她狼狈的甩开他的手,“既然已经没事了,我走了。”
她不敢看他,只能强迫自己迈开步伐走。
但是走了好几步,都没听到后头有声音,她不由转身望过去,就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又走过来,对他伸出手。
温良玉的唇一勾,握住了她的手,任她牵着他。
他的手很热,还有些湿润,她的心更加悸动,但特意不看他。
“你好似是那日替战天寻玉璧的护卫?”
他没认出她?他当然认不出她,她在面纱下的嘴角讽刺的一扬,“是!那日在破庙见公子身边有护卫、下人,今日怎么只你一人?”
“看烟花漂亮,便一人四处走走晃晃,不自觉得走远了。”
听这口气多轻描淡写,一点也不在意自身安危,她将他扶上了岸,淡淡的说道:“公子身分尊贵,以后别再任性妄为。”
“你怎知我身分尊贵?”
“见公子穿着便知。”她退一步,松开他的手,远方的烟花突然一散,她不自觉得抬起了头,有些失神。
好似那日的初识,只可惜都是过去,一个转身后,明月清风依旧,昨日却已远……
她略感失落的低下头,却心惊的看着掌心的鲜红,她的心一惊,这不是她的血。
一个转身,她飞快的跑回他的面前,将他的手抓过来,果然看到他的掌心正流着血。
“这是怎么回事?”
“在桥下,你推我一把,那壁上似乎有凸起的石块,”他没有跟着她看着手中的伤,而是紧盯着她不放,“都怪你,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