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道格太太捻熄香烟,端起她的第二杯义式浓缩咖啡,啜饮一口后又说:“我们这种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一如我接受小紫的委托,这就是心软,我根本不该这么做。”
“我不懂,你所谓的心软是指什么?”凯尔眯起眼。
“瑞琪。”道格太太吐出一个女性名字。“当年跟小紫关在一起的女孩,瑞琪就是她的弱点。她认定瑞琪是她在那里唯一的朋友,尽避这个朋友不断扯她后腿,沉溺于毒瘾不可自拔,老是出卖她,她依然丢不下瑞琪。”
凯尔沉默下来,眼中复杂的情绪亦跟着沉淀,转为某种更深沉的醒悟。
他从没想过,她是出于这个原因替费雪效力,他还以为……算了,他怎么认为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错的,错在自以为是,错在傲慢自大。
“你不会相信她是怎么对我说的。”道格太太扬起一抹莞尔的嘲笑。“她说,之所以支撑她没有发狂,没有像那些女孩一样迷失,寻求酒精与毒品麻醉自我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生命中的英雄会来拯救他。”
凯尔的双眼灼烫发红,内疚感正一寸一寸瓦解他。
“她不是小女孩了,童话故事早已经离她很远,她甚至见识过男人最丑陋的一面,她知道人性有多么残酷,而她竟然用着无比认真的态度,对我说出英雄这个词,你能相信吗?”
道格太太失笑,轻轻叹息,然后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接受她的委托,暗中保护我的原因。”凯尔说道。
“是的,正是如此。但你得弄清楚,你不是美国队长,不是钢铁人,不是超人,或许你是某些人心中的英雄,但你绝对不是她的英雄。”
道格太太面带微笑,语气却是尖锐而冰冷,笑中隐约夹杂挖苦。
“因为你伤透了她的心,你让一个在黑暗中努力拥抱希望的女孩,彻底心碎,你不配当她的英雄。
“当你为了你坚持的善恶论否定她的爱情,当你无情的否决你们共有过的一切甜蜜,哪怕这之中掺杂着谎言,你都不应该对她这么狠心,你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正义的伪善者,你把爱情建立在善恶上,却忘了这个女孩是为了什么而活下来。”
这一番言论,像冷冽的刀锋,划开了凯尔的心。
道格太太放下咖啡杯,杯盘摩擦声异常刺耳,最终,她下了如是定论——
“她视你为英雄,将你当成她月兑离那座地狱的寄托,你却待她如垃圾,老实说,你不配拥有她的爱。”
第9章(2)
在一阵落空的恐惧中,凯尔下意识收紧铁臂,将怀中那具娇躯圏得更紧。
察觉他突来的紧绷,小紫从他怀中抬起脸。“凯尔?”
“没事。”他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抬起手腕看表,萤光绿的分针走了两格。
这意味着他浪费整整两分钟的时间回想。
而这宝贵的两分钟,便足以他们做很多事。
凯尔拥着她坐起身,替她整理凌乱的睡袍,边问:“你有其他的衣服吗?我不能让你这样离开。”
小紫已从激情中找回冷静,她说:“他们只留了这件睡袍给我,其余的衣服已经被处理掉。”
说完,她感觉在身上扯弄睡袍的大手僵了一下,紧接着是愤怒的低语:“那个混蛋想对你做什么?”
这表示他在吃醋吗?小紫宛若置身梦境的想道。
“我背叛了费雪一次,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他很可能想把我变成跟其他女人一样。”她口中的其他女人,便是那些心甘情愿为费雪所利用的女特务。
“让他下地狱去排队吧!”凯尔月兑上发皱的西装帮她披上,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
蓦地,他停下动作,然后抬高手腕,长按表侧的某个钮,表面持续发光,他挪近她的左颊,双眸瞬间结冰。
“他打你?”凯尔的愤怒已经超越极限,他最无法忍受会出手打女人的人渣!
“你应该听说过他有多喜怒无常,又有多么……情绪化。”小紫苦笑。
“我保证他会后悔这么对你。”
凯尔俯身亲吻她红肿的左颊,然后拉着她一起下床。
“等等。”小紫停在原地拉住了他。
他转过身,不解地皱起眉心。
“你不应该来的。”当激情消退,理智回笼后,她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对现实。
“为什么?”
“我不值得,而且,你很可能会送命。凯尔,趁现在还来得及,你离开吧。”
凯尔沉默片刻,随后松开她的手。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停止,呼吸被夺走。
然而下一秒,他转向她,捧起她的脸,给她一个窒息的蜜吻。
“你不走,我不走。”他抵住她的下唇喃声说道。“我发过誓了,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我将会永远的珍惜你,爱你,直至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她记得这段话,那是他们的结婚誓言。小紫的泪水在刹那间决堤。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把你重新扛上床,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我爱你,但现在不行,小紫,你得跟我走。”他努力平息体内的骚乱,调匀浊浓的呼吸。
小紫不住的点着头,哽咽的吐声:“我跟你走。”
凯尔忍不住又拥抱她一次,然后才放开她,牵起她的手来到门边。
“你在等什么?”小紫见他聚精会神的盯着手表。
“逃走的时机。”
“什么叫做……”
下一秒,远处传来巨大声响,整栋房子跟着震晃一下。
小紫立刻反应过来,外头有凯尔的人在接应。
接应的人肯定是在庄园的某处装置了炸药,并且等待凯尔的指示引爆炸药,好制造骚动引开那些外头看守的家伙。
不出所料,当爆炸声响传出之后,外头立刻陷入兵荒马乱,走廊上传出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惊慌失措的吆喝,这些人八成是安逸太久了,他们没想过居然会有人胆敢在费雪的地盘上作怪。
透过门缝确认外头没人,凯尔即刻拉着她往外走。
“约翰在后门接应我们,我们得绕到房子后头,躲过那些保镳才能顺利抵达后门。”他匆忙交代接下来的计划。
“慢着。”小紫停住不动。
“我们不能等了,炸药只能短暂引开注意力,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有人混进屋里。”
听着凯尔的说明,她才察觉他身上穿的是出席丧礼的黑色西装。
“谁死了?”她问。
“一个罗马尼亚的老将军昨天早上心脏病发暴毙,他的第四任太太跟费雪有染,她来这里报丧,我对她身边的人动了点手脚,才能顺利充装她的保镳混进来。”
而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过程有多么惊险,根本是拿性命开玩笑。
有好几次,他只差那么一点,就会与认得他长相的费雪手下直接打照面,一旦那些人认出他,只消举起手里的枪,扣下扳机便能解决他。
“炸药是约翰设置的,我推算我们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离开。”
他透过手表与电脑连线的功能,向等候接应的约翰传达讯息,让约翰引爆事先埋伏好的炸药,此时屋里的主要看守人力,应该都已被吸引过去。
“我得去找瑞琪,带她一起走。”小紫坚定的说道。
“她没救了,放手吧。”凯尔试着劝她。
“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走,我不能走。”她摇头,将手抽回来。
“该死!”凯尔低咒一声,重新握起她的手。“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找到她。”
小紫胸中一暖,飞快凑上前拥抱他,接着转过身往另一头奔去,身影轻巧而且敏捷,这倒提醒了他,她的能耐不比他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