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逃出来了!
只是赵宁安高兴的太早,李承云追来了。
两马隔了一段距离奔驰,途中,李承云一度拉起弓箭,却想起坐在前方的赵宁安,怕会误伤她而放下。
距离愈缩愈短,渐渐的,两马并骑,剑刃相击,击出一阵阵火光。
赵宁安挨在封靳言胸前,她害怕得闭上双眼不敢看。
“封靳言,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别想!我费尽心思埋伏在你身边多年,就是要替我妹妹报仇!”李承云大力挥剑砍向他,双眼流露出汹涌的恨意。
锵的一声,封靳言一剑挡下,他的武功其实更胜一筹,但因为要保护赵宁安,没法发挥全力,只能以防守为主。
李承云也知道封靳言的顾忌,更加猛烈的攻击,招招想置他于死地。
“我妹妹是那么凄惨可怜的死去,她的人生都被你毁了,我也要毁了你的人生,让你下地狱!”他深恶痛绝的吼道。
封靳言虽频频挡住饱势,却只能防守,屈于下风,但他并不慌张,而是耐心观察,终于觑见破绽,下一刻他转守为攻,趁李承云一个慌张,一举将他手上的剑打落。
手上的剑被打落,李承云脸色阴沉,停下马匹,额头早已布满汗水。
封靳言也停下马,举起剑指着他,“李承云,你以为你勾结土鲁国,就能设计我成为叛贼吗?你的计划失败了,方淮已经领兵过来,今日就会攻下土鲁国!”
“什么?”李承云神情一愣,望向城门上方,竟冒出红烟。
“只要我带着宁安逃出皇宫,我的人就会放出狼烟,通知方淮进攻,配合撤兵只是缓兵之计,而且在几天前,我就派了人在皇宫里下毒,想必现在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月复痛不止,出不了兵。”封靳言冷哼,“火药、下毒,这是我回报你的两次陷害,还有,你杀了我两个王妃,让她们无辜枉死,我不会饶过你的!”
李承云万万没想到封靳言闯进皇宫里不单单只是救人,而是早算计好一切,反将了他一军,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看到有士兵自城门追出援助他,但没有用了,方淮率领的大军也已朝这方向来了。
李承云知道大势已去,多年来他精心布的局都失败了,或许是打击太大,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赵宁安睁开双眼,她怕封靳言会一剑砍死他,连忙抱住封靳言的手臂,“不要杀他!”
李承云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没有借机拾起掉落的剑,似乎没有再打下去的力气了,只抬头问了封靳言一句话——
“告诉我,为什么我妹妹会死?告诉我真相!”他怒吼着。
封靳言黑眸幽暗,“你跟方淮一样,一直在向我追问真相,知道真相会比较好吗?我本来要帮她保密,不想说出来,但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
“保密?什么意思?”李承云错愕的看着他。
封靳言抱着赵宁安跳下马,开始述说那段过去,飘浮在空气里的声音很是忧伤。
赵宁安听完,捂住嘴,难掩哀伤。
李承云则一脸苍白,抱着头崩溃大吼。
土鲁国大败,士兵们中的毒陆续发作,月复痛得根本无力打仗,加上城门被火药炸破,无法防守,很快便被封靳言和方淮率领的月犀国大军攻陷,一路攻进了皇宫里。
土鲁国王见封靳言攻来,才后知后觉发觉赵宁安这人质早被救走了,他的大军还中了暗算,吃了被下了毒的伙食,此时溃不成军,宫里也有多处遭火药损毁,他见无法挽回颓势,竟躲了起来。
封靳言搜寻不到土鲁国王的踪迹,后来想起赵宁安曾说过她是从寝宫里的密道逃出来的,遂找起宫中百条密道,终于在一个隐密的密室里捉到人。
饱下土鲁国后,封靳言花了一段时间整顿土鲁国国土,也捉拿趁此作乱的党羽残兵,现在终于要回月犀国面圣了,届时会押着李承云一道回去。
李承云是杀害封靳言两任王妃的凶手的事实,洗清了加诸在封靳言身上的煞星之说,现在京城里都将他视为消灭土鲁国的大英雄,方淮也功不可没。
而李承云干尽了坏事,还和土鲁国勾结成为叛国贼,皇上要亲自审问他。
战争结束了,所有的事也全都结束了,赵宁安却觉得对封靳言、方淮和李承云他们三人而言,心里的伤并没有结束。
赵宁安终于知道,原来,狄王妃怀的孩子不是封靳言的,也不是方淮的,她是遭恶徒强暴有孕的。
狄慧茵在被皇上指婚嫁给封靳言后,认清了此生无缘和方淮结为夫妻,认分想当好封靳言的妻子,婚后夫妻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没想到才成亲一个月,她在封靳言出征打仗,和丫鬟到庙里为他祈福的某天,在路上遇上恶徒,惨遭凌辱。
这件事成为狄慧茵心里最深沉的痛苦,她害怕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也让丫鬟保密,然而她却不幸怀了那恶徒的孩子,怀孕让她日益消沉,甚至生了病。她无法面对月复中的胎儿,亦无法面对一心准备迎接孩子出生的封靳言,皇上恩赐的礼物刺痛了她的心,在方淮误以为那是他的孩子时,更将她推入痛苦的绝境。
狄慧茵决定要拿掉月复中的胎儿,却没想到她喝了药后会大量出血,当封靳言赶回来时,她已奄奄一息,她在死前哭着对他道歉,道出让她饱受身心折磨的秘密。
唯一知道实情的封靳言,这些年始终活在懊悔中,怨恨自己没有及早发现狄王妃的不对劲,没能保护她,让她遇上这种事,他并不想让她死后遭人议论,也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难过,遂隐瞒起这件事,任方淮长年来一直误解他,他都没有说出实情。
对他而言,为死去的狄慧茵保守秘密,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而当年知道真相的丫鬟早拿了封靳言的钱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也答应他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因此李承云当年调查此事,只找到略知一二的婆子,才会以为打胎药是封靳言强迫妹妹喝下的,误会至今。
赵宁安只要想到封靳言为保护狄王妃名誉所受到的质疑,便很心疼他,而因为这个误会导致他之后娶的两任王妃无辜被害死,也是封靳言万万没想到的,这恐怕会让他一辈子都感到愧疚。
方淮和狄王妃两人自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双方家族后来交恶无法结合,方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又早逝,对他也是一辈子的伤痛。
而李承云虽然可恶,却也可怜,这些年来以为最爱的妹妹是被封靳言害死,处心积虑要复仇,没想到最后求得的真相竟是如此,他白恨了人,白费了力气,人生也都毁了。
赵宁安想到明天将要起启回京城,之后李承云会被送往刑部,届时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因此向封靳言请求见他一面。
当她来到关他的帐篷时,李承云双手被铁炼炼住,整个人像失去了生命力,形同行尸走肉。
“承云哥。”她唤了他一声。
他抬眼看了她,眼里有着错愕,“我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来看我?”
赵宁安叹息地道:“如果我可以早点看穿你的阴谋就好了,或许就能阻止你……”
“宁安,你真善良。”李承云垂下眼。
赵宁安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承云眼神似飘到很远的地方,喃喃自语,“我娘是妓女,我从小就受人耻笑,我那个当高官的爹以我为耻,恨不得我消失,只有慧茵,她不会瞧不起我,反而很珍惜我,比谁都爱护我,她是我心里的一盏明灯,只要有她在,我就会感到快乐,就算遇上多么痛苦的事也能撑过去,可是,在那一年,我永远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