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震,“帐目一直都是白掌柜跟白纪辰在处理,难道……”
“此事还未有证据,不能断言。”他摇头,“白叔自年轻时便在封家谋事,我爹十分信任他,而他也一直将珍满楼打理得很好,这事未查明前,绝不能漏了口风,以免打草惊蛇又伤了感情。”
“嗯,说得也是。”她点点头。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比起私吞帐款还要严重的事。
“大少爷,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一脸严肃。
“什么事?”
“大少爷以往的膳食都是由珍满楼送来的,不是吗?”她说:“我来到真德院后,无意间发现了你的菜肴里常常出现相克的食物。”
他不解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珍满楼送来给你吃的东西,常常对你的身体毫无帮助,甚至会伤害你的身体。”
闻言,他先是一愣,然后惊讶又生气的瞪着她。“你居然现在才说?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吃那些东西多久了?”
“没没没。”她急忙解释,“我全没让那些东西进到你的肚子里。”
“怎么说?”
“少爷的早午膳都是我做的,只有晚膳才吃珍满楼送来的东西,我若发现不寻常,便会用自己中午多做的菜色补上。”
他一听,稍稍平息恼意。“算你机灵。”
“当初我没说出来,是担心做那些菜肴的师傅或许无心,要是我说了,怕会连累他们受罚或是没了活计。”
封天铎若有所思,“你进到珍满楼后,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没有。”她说:“我不曾发现有任何一位师傅做出属性相克的菜色。”
“唔……”他沉吟着,久久没说话。
“大少爷,我在想……”她有话想说,却有几分迟疑。
“说。”他目光一凝,看着她。
“你一直体虚,会不会就是长期吃了那些相克的食物?”她说,“我听说你幼时曾因误食毒物而伤了身体,从此便体弱多病,难道……有人一直在毒害你?”
封天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凝沉。
“那件事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是意外,但贞伯始终觉得是有心人所为,只是这么多年来,我虽体弱,却未再发生任何事情,因此我也曾认为那或许真是个意外。”
他深深的看着她,低声道:“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那件事。”
“此事非同小可。”
“是啊。”他脸上没有惊疑畏惧,更不见气愤恼火,面对这件事,他十分冷静且平静。
“看来……真有躲在暗处的敌人呢。”说着,他唇角一撇。
第6章(2)
长生街上,星苑楼。
白纪辰喝得烂醉如泥,被两个友人自星苑楼中扶出。他似乎喝得不够尽兴,一路生气的嚷嚷着。
“花鱼儿,”他转身,手往星苑楼里指,“花鱼儿,你真不出来见本大爷?!”
“白兄,好了,今晚你喝多了。”两旁的友人好言劝他。
不为别的,只因负责维持星苑楼的秩序,不让寻芳客闹事的打手已经站在那里,正冷冷的瞪视着他们,一副敢生事就动手的模样。
“花鱼儿,你这见钱眼开的女人!”白纪辰破口大骂,“你等着!等着老子带着大把银子回来砸你!”
“白兄,好了,别说了。”两名友人死拉活扯,硬是将他拖离,把他送返封府。
白纪辰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他住的厢房而去,嘴里还自言自语着,“花鱼儿,你这贱货,老子有钱时就黏着我官人长官人短,现在就……哼,等着瞧……”
花鱼儿是星苑楼的名妓,精通四艺且拥有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貌,每天捧着银两等着见她的男客,多于过江之鲫。因为有男人用金银珠宝捧着,便也养大了花鱼儿的胃口。
为一亲芳泽,白纪辰散尽钱财的接近她,以至于最后入不敷出,开始冒险当只偷粮的耗子。
这些年,他利用职务之便做假帐,从中偷取珍满楼的营收或帐款,然后用这些钱来供养花鱼儿,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封天铎进到珍满楼。
封天铎经常检查账册,让他只能动点小手脚,偶尔偷个几两银子,根本不够塞牙缝,没有足够的银两捧花鱼儿的场,她再也不理睬他,彷佛他从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似的。
他恨透了花鱼儿这势利的女人,更恨透了封天铎!
“等着瞧……等着瞧……”他脚步颠颠倒倒的进到黑乎乎的厢房,推开门,还差点儿被门坎绊倒。
他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扶着一旁的柜子站起,然后往床的方向走去。这是他的房间,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模上床躺下。
终于,他模到床,然后一个翻身,大字型的仰躺在床上,还打了个酒嗝,他闭上眼,立刻就打起呼来。
忽地,一只大手凭空自黑暗中出现,并探向他的颈子,一把掐住他咽喉。
“呃!”白纪辰整个人一弹,惊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可却使不了力推开。
“呃……呃……”他发出痛苦的声音。
那只手紧紧的扣住他的脖子,彷佛要置他于死地般,他在一片漆黑中,就着窗外幽微的月光,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高大的男人,可他看不见他的脸,男人用力的掐着他,却没发出一点声息,彷佛鬼魅般。
“呃、呃……救……”他脑袋渐渐空白,眼前也开始模糊,“救……”
他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就在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之时,那掐着他的手突然稍稍一松。
终于可以呼吸,白纪辰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可却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防备及反抗。
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低沉的、冷酷的哼笑声。
他满心恐惧的急喘着,“谁……是谁……”
那掐着他的手抽离了。
房内安静无声,只剩下白纪辰急喘的声音。他全身虚月兑,冷汗直飙,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终于可以做出反应。
他爬了起来,警觉的看着黑幽幽的四周,下意识模着自己发疼的颈子。
房里什么人都没有,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场逼真的恶梦,那濒死的感觉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一定是喝多了吧?他想。
封家跟金家的亲事果然因金万才事件而告吹了。
就此事,封天铎亲自到柳芊芊的院落向她致歉。
“柳姨,这件事天铎非常抱歉,我坏了天宇的婚事……”说着,他弯腰,深深的鞠了个躬。
柳芊芊笑着说:“算了,这事不能怪你。”
“是啊,”一旁的封天宇咧嘴笑笑,“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个金万香。”
封天铎没想到柳芊芊跟封天宇竟没因此事怪罪他,十分惊讶。“柳姨,天宇已是成家之龄,您真没因为我坏他大事而生气?”
“天铎,那件事我听天宇说过了。”柳芊芊神情淡然,“那个金万才不是个正人君子,而金家老爷对于此事又偏袒自己的儿子,可见他是不明事理的人,封家不需要这样的亲家,天宇也不需要这样的岳家。”
“柳姨,您能谅解,天铎真是感激不尽。”他衷心的感谢着柳芊芊。
“天铎,你为海儿出头本就应该。”她安慰他,“撞见那种状况却置身事外,还是个男人吗?”
“是啊,大哥。”封天宇附和着娘亲的话,“换了是我也会动手的,至于跟金家的这门亲事,我跟娘都不希罕。”
尽避柳芊芊跟封天宇能够谅解,封天铎还是觉得亏欠他们。
“据我所知,金老爷开出了条件,你若娶了金家小姐,日后绣坊的一半资产便是属于你的?”
封天宇爽朗的一笑,“确实如此,不过大哥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