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送菜添茶的小段经过时啐了一口,“你还盼着那位鬼见愁上门不成?他一来,我们就甭做生意了,再说,他就只会找头儿的碴,你这是存心添乱。”
“切,你们这些没心眼的男人懂什么。”薛明明哼了一声。
谢孟芝人在厨房洗菜,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尖,乌溜溜的美目忍不住往厨房口瞟去。
饼去三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尉迟淳就会上门来用膳,薛明明会特地过来通知她,要她去应对那位没人敢伺候的将军大人,但是今天她等了又等,迟迟不见薛明明过来通报,看来尉迟淳今天是不会来了。
思及此,谢孟芝莫名有些怅然若失,竟然还觉得有些失望。
昨晚薛明明说,如果尉迟淳真只是找她入将军府掌杓,那又何必大费周章亲自上门来找她,她为了这个问题,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了一个好觉,再想到他那日教训汪承帆的英雄行径,以及他时不时想勾人魂魄的绝美笑容,她的心更是鼓动得厉害。
都是因为薛明明的那番话,害得她也想歪了,还以为他是对她有别的心思,才会连着三天都上酒楼添乱,结果今天他没来,事实摆在眼前,不过是聘请一个厨子罢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岂会将她放在心上,想来前三日他不过是正好闲暇无事罢了。
想到这儿,谢孟芝切菜的速度缓了缓,回过神后,她瞪着那些切口大小不一的白萝卜,在心里暗骂自己,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因为一个男人,想得这般出神,好好一条白萝卜都让她给切坏了。
尉迟淳不来正好,省得她还得头疼怎么回绝他,她何必管他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不来,这些都不是她该操的心。
剁剁剁!
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谢孟芝手中的菜刀在砧板上快速起落,声响之大,引来了其它人的侧目。
“头儿今天是怎么了?”有人顶了顶小武的腰。
“谁知道呢。”小武觑了一眼那头正生着闷气的谢孟芝,耸了耸肩。
到了傍晚,像是要一次补足这三天的生意,客人依然不断上门,大伙儿忙得连开口闲扯两句的空档都没有。
而谢孟芝这口闷气,就这么一路持续到酒楼关门歇息,都还不能消。
“明明,你知道头儿为什么生气吗?”小武忍不住跑到前头打探消息。
薛明明一手翻着帐簿,一手撑着颊,笑得可神秘了。“当然,不过我不告诉你。”
“你装什么神秘啊!”小武没好气的瞪她。
“哎,反正你们这些男人才不会懂,我说了也是白搭。”薛明明摆了摆手,懒得和他多说。
另一头,谢盂芝正好捧着一盘菜走出来,娇声吆喝着众人,“大伙儿今天都辛苦了,赶紧来吃饭吧。”
往常酒楼众人的饭菜,是大伙儿轮着煮的,而考虑到谢孟芝的体力,众人更是提议不让她参与这份活儿,改由其它人轮值,顺便也能让她验收厨艺。
不过,今晚谢孟芝一句话也没说,径自煮好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大伙儿无不面露垂涎之色,一拥而上的抢食。
“孟芝,你不饿吗?”薛明明问着又想窝回厨房的谢孟芝。
“不了,我想去磨磨刀,刀钝了不好使,你们先吃吧。”面带开朗的微笑说完话,谢孟芝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下来。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提不起劲儿,总觉得心底空空的,好似落下了什么,又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小块,那感觉怪难受的。
她回到厨房,坐在木凳子上,将菜刀放在磨石上来回磨动。
突地,她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望着一旁红砖台上堆积如小山的食料。
那些,全是她为了应付挑嘴的尉迟淳特地事先准备好的材料。
经过了这三天的折腾,她彻底见识到修罗将军对于吃食的挑剔程度。
太酸、太辣、太咸、太淡,以上各样都不能出现,尤其是太辣,更是他在吃食上的一大禁忌。
真好笑,脾气这么火爆的一个人,居然不爱吃辣,也不想想他那么冲的脾气,活像是天天将辣椒磨了当茶喝。
谢孟芝皱起了秀眉,俏颜发苦,喃喃自语,“我到底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想着那个恶霸,难不成才过三天,就被他折磨惯了?”
夜幕低垂,尉迟淳身上披戴着金丝战甲,一头与夜色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跨坐于座骑上,英挺逼人的一路奔驰回府。
身为一品大将军,手中握有统帅百万大军的虎符,他平日除了忙于军务,每隔三天就得入军营操练兵将。
今日正好是他入军营的日子,是以他根本抽不开身到一品天香楼。
尉迟淳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穿过前院,直接进到偏厅。
“大人辛苦了。”
李总管机灵的上前迎接主子,身后还跟着两名身形壮硕的家仆,一见尉迟淳落坐,两名家仆立刻上前接过他月兑下来的护腕。
尉迟淳接过李总管奉上来的茶,不冷不热,温暖适中,他抿了一口,将杯盏往几案上一搁。
“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饭菜,可是要传膳?”李总管揣度着主子的面色。
“传。”尉迟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等着下人备膳的时候,他也没能闲下,起身进到内宅的书房,在书案前坐下,开始写起向皇帝禀告军营事务的折子。
“大人,能用膳了。”李总管的声音颤巍巍地从敞开的门边传来。
蓦地,一本厚厚的兵器集要破门而出,奇准的砸中了李总管低垂的脑门。
“没瞧见本将军在忙吗?滚!”
李总管捂着肿了个包的脑门,飞也似的逃走,连吭都不敢吭上一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振笔书写的大手才捺下最后一笔,将狼毫笔往砚台一搁,阖上折子,高壮的身躯往椅背靠去,他闭了闭专注得酸涩的眼眸,小憩片刻。
人一放松下来,从用过早膳就不曾再进食的胃,便开始敲锣打鼓抗议起来。
凤眸再睁开时,已恢复平时的凌厉锐利,完全窥不出一丝疲态,尉迟淳从书案后站起身,来到专门用膳的另一处花厅。
一群下人见到那道高大俊美的身影,脸色全都吓白,齐刷刷地跪地请安。
“给将军请安。”
“本将军饿了,传膳。”尉迟淳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径自在桌边坐下。
不一时,下人战战兢兢的端膳上桌,李总管也随侍在旁,忙着帮尉迟淳添饭斟茶。
“大人,膳已备妥,请用。”李总管双手递上乌木镶金的筷子。
尉迟淳接过筷子,目光略略扫过满桌子的菜,选定其中一盘,夹了一口到嘴里,下一刻,他皱起了眉头,乌木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大人息怒。”李总管赶紧跪地求饶。
“这是什么鬼东西?!”尉迟淳抓起杯盏,以茶漱口,震怒的瞪着李总管。
“小的该死,不知道那菜不合大人胃口,这就赶紧撤下。”李总管抖得像风中落叶,但动作倒是挺利落的,一眨眼就将那盘菜端走。
将军府的众人都很清楚,尉迟淳不单单是脾气火爆,尤其对吃食格外的挑剔。
从过去到现在,将军府不知换过多少厨子,好一点的能够撑上一、两个月,最糟的就是只煮了一顿早膳就被赶出府,无论再厉害的厨子,都没人能够捉模得定尉迟淳的胃口,最终不是被扫地出门,要不就是哭着自请出府。
为了聘请厨子,李总管已经翻遍了整个京城,找到连他都想哭了。
“谢孟芝没来将军府吗?”尉迟淳震怒之余,忽然质问起李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