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金珠,不管再怎么不象话,都是齐家的庶长女。
母亲若是把她贱嫁,齐家会惹人非议,大哥正在想路子争取竞茶资格,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落人把柄,不然要被说不厚道,对待姊姊如此狠心,怎能成为皇商。
但若是再张罗婚事,勾引过妹妹的准夫婿,还生了两个女儿,这一张罗给谁啊?即使嫁妆丰厚,怕是也没人敢娶,生过孩子事小,重点是不守规矩,这种女人娶进门,只怕不安生。
娘因为大哥名下好不容易才添了第三个儿子,正在高兴呢,纪太太居然把这对母女甩过来,真是,唉。
“我娘怎么办?”真是招谁惹谁了,这辈子被尤氏搞得这样不开心。
“我表舅娘说,太太把那对母女交给贾姨娘发落,贾姨娘最近正求着太太再给二小姐讲讲亲呢,自然很卖力,把尤氏打扮过后送给路过的商队,商队一看有免费的女人收,拴了链子就拖走了,去哪也不知道,至于齐金珠,小姐可记得当年太太想把她许给一个甘姓国生,那甘姓国生后来不是中了进士,还去晁州天司府当了正府吗,贾姨娘不知道怎么着,跟那甘姓国生,不是,跟甘正府联络上了,甘正府派了轿子来迎齐金珠当贵妾。”
樱桃傻眼,“这贾姨娘怎么搞的,当年二小姐被二姑爷打,太太出钱出面谈和离,这才保住命,明知道太太恨那死丫头,还给她牵了这门好亲事。”
“别急。”葫芦喝了口水,“外人说起这门亲事,都说太太宽厚,但齐金珠当年不只语言污辱甘正府,听说为了不要结这门亲,还曾经请人假传老爷太太的话到册繁书院,要他们别让甘正府继续免费读书,说是齐家的意思,甘正府这几年最爱做两件事情,一是报恩,二是报仇,齐金珠过门后,据说,据说,对婆婆忤逆,对正妻不敬,与妾室不睦,甚至还动手打了嫡子,府里的嬷嬷跟丫头指证历历,面对如此恶妇,甘正府自然是要重振夫纲,把她关在府里的佛堂天天打,所以啊,人各有命,当年她若不去勾引纪家那两光少爷,现在就是正府正妻了,但她想尽办法,连孩子都生了,好不容易进了纪家门,没一个月就被赶出来,还被送到甘家当贵妾,可以住大房的正妻不当,现在沦落到住在佛堂天天挨——”
葫芦突然卡住了,睁大眼睛,齐瑶奇怪,见到鬼也不是这样子,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竟是程商。
她当下也有点不安,虽然他对自己很好,但自己跟纪家有婚约是事实,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见妻子提起这些。
不知道他何时进来,又听了多少。
正想着跟他说点什么,萌芦突然往前一扑,立刻跪下,“是,是婢子不好,今日馨州的亲戚来,婢子好奇多嘴,不,不关小姐的事情,小姐没问,是婢子天生爱说闲话,姑爷千万别误会,婢,婢子自己去领板子。”
说完,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
齐瑶听得心疼死了,这傻萌芦,当年盗匪入侵青草小巷,众人都以为是萌芦解衣跟程商躺床骗过盗匪,忠心是忠心,但再忠心的丫头只怕都会想着自己将来不容易嫁,葫芦这傻丫头却很开心的说:“我是小姐的丫头,自然得帮小姐挡灾祸,不然小姐要我做什么”。
虽是葫芦主动说的,但自己也没阻止,要说来,自己也有错。
正想去把她扶起来,程商倒是先开口,“起来。”
葫芦捂着额头,还是跪着,“姑爷是相信婢子了?”
“我信你做什么。”程商一脸不想跟她讲话的样子,径自坐到桌旁,“今早去张家,又受气了?”
齐瑶没想到他问这个,先是一怔,继而一笑。
这男人不信葫芦,但信她。
所以不是问纪家的事,而是问她今天早上的事——张太太派人来请,原本只是给她们几个官太太伺候茶水,却没想到张司蝶突然来了。
面对这继女,身为填房的张太太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来了,也只能请她坐下。
张司蝶照样明嘲暗讽,各种嫌弃她。
“没事,她就爱说,我不怕。”
“跟元娘子说,以后把张家都推了,我跟张大人素有来往,张太太也是知情达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不用,其实我运气已经不错,这些年,前前后后只遇过张小姐这个不讲理的,说来她也可怜,我一直以为她是心高气傲,没找到合意的夫婿,这才二十多岁还在张家,前两次到高大人府第,这才从高太太哪里听说,原来这张小姐退亲,和离,也挺不容易。”
张司蝶八岁多的时候,那时因张大人的主张立了功劳,让大户开舱,纡缓了缺粮问题,皇上亲口说把张小姐许给自己的六皇子,虽然女大男小,但八字却十分相合,能嫁入皇家,张家自然满心高兴。
张司蝶当年九岁,已经懂事,千金养大,又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皇子正妃,一路春风得意,却没想到六皇子因为宫斗早逝,张司蝶虽在长大后另行婚配,但婚姻却是美满不起来,加上无所出,自请出府——以前还有点怕她的,但知道这些后,她不怕了,反倒是有点可怜她。
六皇子早逝不是她愿意的,生不出孩子也不是她愿意的,但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
总觉得跟自己有点像,所以今日面对她的各种言词,反而更加耐心起来。
“她婚途不幸,这就把你收买了?”
齐摇笑,伸手给他倒茶,“我觉得她可怜。”
“你性子这样软,将来怕是要吃亏,她凶你,你都可怜她了,万一她哪日求你,你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是三品文官的女儿,有什么事情需要求我。”
樱桃机灵些,见两人气氛不错,连忙拉起葫芦,两人悄悄退出房间,出去前,顺手把门掩上。
夫妻俩说笑了一阵。
程商瞥见地上一个大箱子,知道是顾氏又派人送东西来,想起刚刚葫芦一阵劈里啪啦,三人发现他进屋子时的全身僵硬,道:“记不记得盗匪去了青草小巷,我把你接到宅子,安置在梨花居,几日后你跟花蕊说想见我,问我能不能去苏大夫的医馆看看叶嬷嬷这事?”
“记得。”
“当时我说,你想出门便出门,不用问我,这个也记得?”
她点点头。
“我觉得,女人不是管出来的,靠着礼教约束她们能讲什么,靠着夫权控制她们能说什么——这不是妻子,是奴才,如此的两个人,永远不会同心。”程商靠近她,低声说:“瑶儿,我要的不只是人,而是你的心思。”
齐瑶脸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我……的心思……自然是你……”
程商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我知道。”
“你,坏蛋,知道还让我讲……”
“你跟纪家有过婚约是事实,跟金家有过婚约也是事实,不需要忌讳,何况,李知茜明明给纪家生了儿子,你跟她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跟纪家真的断了,从此不提纪家人?”
第8章(2)
前年到去年的春天,对她来说是顺顺当当,但对李知茜来说,却是波折不断。
前年早春,李知茜被户部三司田大人看上了,李知茜正头痛时,却没想到那个跟她定亲又退亲的纪颐溯,千里救美来了。
两人最后成了亲,生了孩子,分了家。
齐瑶三年无事,李知茜却是每次来信都让她半晌说不出话——跟纪颐溯定亲,退亲,结亲,这缘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