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你期待了这么久,难得东方潦主动请你去吃饭……他还提到什么?”西门千秋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西门草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西门千秋,忽然感触特别深——
“……哪里?”西门千秋模了模脸,以为是西门桃儿刚才抱着他又亲又吻,嘴巴里的巧克力粘在他脸上,西门草儿才会这样看他。
西门草儿缓缓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起阿潦和阿博他们堂兄弟在一起经常能把屋顶吵翻天,有次我帮他们买衣服,买了两件同款式不同颜色,两人光是为了谁的颜色比较好看就争论半天,两个大男生在一起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一遇到事情两兄弟又一条心,阿博如果遇到不如意的事情都会跟阿潦说,阿潦有时候气到抓狂急着帮堂弟出头还会爆走,这时候阿博反而要拉住他……家里只要有他们两个在,一整天都热热闹闹的没片刻安静。”
西门千秋听完她的感慨,面色不太自然,停顿了一下才询问她,“你希望我跟你说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吗?我对颜色没有特别的喜恶。或者你希望我能够为你出气,把东方潦骂个狗血淋头?我认为这只是情绪上的发泄,实质上并无帮助,再说你是女孩子,不应该要你费力拉住我,不过你还是希望我骂东方潦帮你出气的话,如果你认为对你有帮助,我会试试看。”
反观她和西门千秋,一样是堂兄弟姊妹,只是个性大不相同,关怀彼此的方式也就大相径庭——
面对西门千秋正经八百的回答,西门草儿差点也正襟危坐。
“不,你说得对,你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就好,我比较习惯。”虽然住在一起有三年的时间了,西门草儿看到西门千秋腼腆的一面,她只觉得尴尬,一点也笑不出来。
西门千秋面无表情点点头,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回头问她,“东方潦还说了些什么?”
西门草儿虽然把话题带开了,可惜没能顺利中断西门千秋的思绪。
这三年来她全靠西门千秋的照顾,过去她一直很相信他,以为他们是命运共同体,西门千秋能够了解她必须离开东方潦的心情,所以对他不设防。
现在……身为西门家族的族长和一个孩子的父亲,西门千秋必须把整个家族和他的女儿摆在第一位,他为大局着想,不择手段也要把土地拿到手,他的无从选择,她能够体谅。
不过……
“没有了。”西门草儿边喂小桃子边吃饭,她和小桃子相视而笑,无法看着西门千秋的眼睛说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天平,摆在西门千秋的天平上,西门家族和小桃子的重量无疑大过她,而她……她的天平上,果然还是东方潦远远胜过一切。
所以,她不能告诉西门千秋,东方潦说了什么话。
因为她担心,如果让西门千秋知道东方潦提出的交换条件,西门千秋他可能……又一次背叛她。
西门草儿抚模小桃子柔女敕的脸蛋。虽然她没有答应东方潦的条件,不过西门千秋很有能力,他会有办法的。
“例如……这道芋头排骨酥,虽然看起来一样,但女乃女乃做的味道更传统。”
“说具体一点,少了油葱,还是少蒜头的味道?芋头不够入味,排骨太淡?”
“阿潦,你知道我不是做菜的料,你做的菜口感很好,要说缺少什么,我说不上来,我只是知道这几道菜尝起来都不是女乃女乃的味道。”
“苦味厨房不只是要传达女乃女乃扬善的精神,也是希望能够永续女乃女乃所留下来的道道美味,我身为苦味厨房的总主厨,如果真如你所说我的菜已经偏离女乃女乃的味道,以后要如何传承下去?”
“……我从小吃女乃女乃的菜长大,可能是我比较挑剔,你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苦味厨房已经煮不出女乃女乃的味道,我还有什么资格拓展分店呢?西门草儿,你是女乃女乃的孙女,只有你的舌头尝得出来女乃女乃的味道,你得为你说的话负起责任。”
昂起责任?西门草儿最怕的就是负责任了。她望着东方潦,有不祥的预感。
“草儿,你今天答应过来,除了想念女乃女乃的味道,另一个目的是想要说服我让出这块地吧?”
东方潦一向都不太有耐性,通常等西门草儿思绪转完,东方潦自个儿已经把话说完,不过这回是西门草儿等了老半天,不见他接下文,她才怀着内疚,缓缓点了点头。
“我是希望你能够考虑……”
“草儿,你之前说只要我拆掉这栋房子把土地让给西门家族,你为我做牛做马都甘愿,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说过,来世愿为你做牛做马。”西门草儿其实已经忘记自己说的话,在东方潦的逼视下,才慢慢想起来。
“又是“来世”,你在讽刺我之前开太多空头支票给你吗?”
“……啊?”西门草儿一脸空白。
东方潦扯起眉头,被她的表情狠狠给刺了——原来这三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舌忝伤口,这根无情草早已经把两人婚姻破裂的理由抛到脑后!
“算了!饼去的事情就留在过去,现在我只跟你谈未来。草儿,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搬回“苦味厨房”住,陪我一起找回女乃女乃的味道,那么我就同意交出龟壳屋,同时一并交出五十年的土地使用权合约书。”
“……搬回去的意思是?”
“咳咳,我的意思是找回苦味的美味是当务之急,我们住在一起会比较方便,不过……如果你想和我重新开始,我想这也是个让我们重新培养感情的机会。”
东方潦的薄脸皮微红,眼里浓情流转,透露对她仍然深情款款,充满依恋,就等她冋头。
三年了,离婚三年,西门草儿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处理干净。
“阿潦,我不会和你重新开始,而且我希望等这块土地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还是各过各的生活,不再见面。”西门草儿面对他的痴痴情意,选择挥刀斩乱麻,毫不留情。
东方潦再次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心碎一地——
“你这次来见我,纯粹只是为了这栋房子,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嗯,我们的感情早就结束了,我对你没有任何留恋,我……想念的是女乃女乃的味道,不是想念你的菜才来的,希望你不要误解。”
东方潦的脸色像误闯了芒草丛,置身一片美得如梦似幻的银白世界,他满怀雀跃狂奔而过,以为能拥抱一片绝丽的景色,却被芒草刮得体无完肤,换来满身伤,空欢喜一场。
夜空,繁星点点。
西门家的庭院有永不休止的潺潺流水声,西门草儿一个人坐在池塘边,脑海中盘绕不去东方潦那张受伤的脸……
听西门千秋说,这座小水池有暗流连接到西门家祠堂前面的大水池。
那片水池是长寿的万年龟的家,已经养了好几代,代代族长都盼万年龟能为西门家族添福添寿,但吉祥的万年龟仍不敌笼罩西门家族的煞气,至今西门家人依然摆月兑不了恶运。
西门草儿低头凝视水面银月映照,水中的自己——
西门家族遗传的淡发色、淡眼珠、有如雪女的肌肤,一再一再提醒她逃不掉的命运,和东方潦只能缘尽于此。
夜空,繁星点点。
标壳屋灯熄了,只剩下二楼主卧房的灯还亮着。
东方潦已经养成习惯,每天夜晚都会喝上一杯梅酒,让扑鼻梅酒香带他入睡,带来沉醉美梦——
枕边,有迷人的草香,温热软柔的娇躯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