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潦走过来坐下,看她站在宽敞的客厅中间,低头只看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他抱起胸膛翘起脚冷着脸——
“怎么,西门千秋不能见人吗?我约他见面,你来做什么?”
西门草儿缓缓抬起头,见他闷着怒气,口气很冲,她才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听阿博说,你很担心我被千秋利用。阿潦……”
“西门草儿,你可别有什么误会了,我答应过女乃女乃要照顾你,人心是血肉做的,又不像路边杂草流不出血泪来,虽然我们离婚了,我也会信守承诺!”东方潦的爱恨交加全写在脸上、在咬牙切齿的口气里。
“阿潦,你不要那么生气,那天我还没把话说完,你就把我赶走了,你让我解释清楚吧?”西门草儿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一如以往缓声缓调。
东方潦强硬冷硬的态度,在她的手搭上来时就像被钻了洞的汽球逐渐消气,他一脸不置可否,故意漠视她的亲近。
西门草儿看着他,慢慢告诉他,“阿潦,需要这块地的不是千秋个人,而是整个西门家族……我身为西门家一分子想尽一分心力,帮千秋……帮西门家族拿到这块地。”
说到底,她还是要这块地,还是想要嫁辛雅风——东方潦冷冷甩掉她的手站起来!
西门草儿两手拉住他,努力向他解释,“阿潦,我说要和辛家继承人结婚,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辛家继承人愿意卖地给我们,千秋他会拟好契约,我和土地主人只做名义上的夫妻,等三年一到,买下土地之后就解除婚姻关系。阿潦……这样你还要生气吗?”
西门草儿从未对他低声下气,甚至乞求他,东方潦一双厉目转为狐疑,回头问她,“西门家族为何如此处心积虑要拿到这块土地?”
“这……西门家族诸事不顺,千秋想迁移宗祠,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土地,终于才找到这块能够用来盖西门氏宗祠的宝地。”西门草儿语带保留,言词闪烁。
东方潦眯起了眼,他和她一起走过多少个日子,在他的面前,她还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不肯相信他,让东方潦失望又心寒!
“哼,诸事不顺就要迁移宗祠?西门草儿,你是跟西门千秋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吃多了他的口水吗?你竟会变得如此迷信!”她筑起的城墙,同时也拉开两人的距离,东方潦也跟着心冷了。
西门草儿望着他,嘴巴张着好一会儿,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无声叹了口气。
“……大概吧,我相信千秋的能力,或者说,必须选择相信。”西门草儿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西门家族几百年以来的秘密之所以能守住,那就是绝口不提,就连西门草儿的母亲,曾经身为西门家的媳妇,她也不知道西门家有秘密。
“阿潦……对不起,要取得这片地,只有你能帮忙,我……对不起……对不起,阿潦……”西门草儿满心的亏欠,她甚至一眼都不敢多看这栋房子,“你说得对,我是没血没泪……”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西门家的血液里流不出热血来,她是,西门千秋也是,也许这和他们早就知道西门家的秘密有关,因此有了心理准备,才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对心爱的人冷血,又或者……是他们自己也拿命运没辙,只能这么做了……
但是西门草儿拉着东方潦的手,她的手从掌心灼烫,一路延烧到心底,她望着东方潦说不出——
西门氏宗祠选择迁移的地点,正好是在这栋房子的位置,希望他能够同意把这里夷为平地。
西门草儿来这里之前已经下了决心,她会完成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踏入屋里,她的心脏会愈跳愈快,直到看见东方潦脸上对她流露期待的神情,让她心疼又心痛。
她伸手抚模他的脸,两手捧着他的脸,缓缓踮起脚尖,仰着脸儿凑近他的嘴唇。
东方潦心脏鼓动,他凝视她的贴近,他屏息以待,对她……他只得承认,他还是爱得发狂,即使在一时气怒之下和她签字离婚,也都未曾想过要和她分开,甚至和她一别三年……
“草儿……”东方潦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的嘴里,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直死命克制着触碰她的冲动,终于再也管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拚命狂撒三年来的思念,紧紧的抱住她,疯狂热吻她。
他以为她永远都会在,即使和他离婚,她也不会离开苦味厨房,她永远都会待在那里,所以他只要握住苦味厨房的钥匙,随时都能以男主人的身分大摇大摆的回家去,才会要了那栋房子,因为那里……
那栋屋里,到处都充满着她和女乃女乃的回忆,在女乃女乃过世以后,她更不可能离开苦味厨房——东方潦本来是这么想,才敢和她签字离婚。
哪知道,他失算了。
三年后的现在,他又一次……失算了!
“阿潦……你就当这辈子是你欠我的,下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千秋看好的位置,刚好是你的家……这栋房子必须铲平……”西门草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潦一把推开。
东方潦铁青着脸色,眼底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彻底对她死心冰冷,他仍难以置信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趁我没掐死你之前——你滚!”
西门草儿上一次在庭院就被轰出去,这一次进入屋里了……再次被轰出去。
第7章(1)
结婚进行曲唱完,东方潦和西门草儿过了两年幸福恩爱的日子。
东方潦利用大学四年的课余时间,每天起大早、忙到晚,从助手变成二厨,在苦女乃女乃的指导下,学完了苦女乃女乃的食谱,考到厨师证照。
而“苦味厨房手工酱”也在女乃女乃和老婆的帮助下,在附近几家商店上架,卖到缺货。
东方潦大学毕业去当兵,他已经对未来有规划,准备等当完兵回来就全力投入手工酱的生意。
但是人生无常,他进入兵营不久,苦女乃女乃突然倒下,人就这么走了。
东方潦来不及见到女乃女乃最后一面,深刻体认到——原来生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人生就是意外不断吧。
西门草儿也因为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面对女乃女乃的死亡,受到女乃女乃猝逝的打击,接连几个月不言不语。
苦女乃女乃不在了,东方潦在当兵,苦味厨房面对没有厨师的窘境只好关门暂停营业。
苦味厨房少了家人,少了客人,少了热闹的人声,屋子突然变得好空旷,整个家冷冷清清,西门草儿每天对着冰冷的墙壁若有所思。
棒年,东方潦服完兵役,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拉着西门草儿清理食堂,重新打开苦味厨房的大门,夫妻两人一起经营,把苦女乃女乃的美味传承下去。
女乃女乃走得突然,东方潦接手苦味厨房刚开始无法像女乃女乃那么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两人总是从早忙到晚,每天过得像打仗一样。
尽避如此,夫妻还是很恩爱,西门草儿也在忙碌里慢慢回复生气。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东方潦睡前都会把女乃女乃的食谱拿出来翻看,他靠着床头翻食谱,一手拍着老婆的背。
每天清晨再忙,东方潦还是会先帮西门草儿做一顿爱的早餐。
“我想吃热呼呼的芋头粥配萝卜干,还有炸排骨。”天气冷,西门草儿紧靠在东方潦的身旁取暖,一双手藏进他的衣服里。
“……儍瓜。”东方潦笑着把她一头长发弄乱。
她点的是明天早上开店的菜单,根本不用另外做。
“追加一杯梅酒。”女乃女乃在的时候,西门草儿很爱点菜,现在东方潦掌厨变得很忙碌,她不想让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