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双大掌握起她的柔荑。
“走开!走开。滚。”她崩溃地又拍又打,奋力的挣扎,以为是林中的妖怪来抓她。
“啊!住手,小仙,住手!”赵冼锋躲着雨点般的拳头,抓住她的两肩,“笨丫头,是我!”
彼不得男女有别,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逼她对上他的眼睛,两人在雪地里滚得浑身是雪,“你打够了没有?”
苏遥卿终于压下恐惧,看清楚赵冼锋的脸,立即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可下一刻她又抡起拳头槌打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这么晚都不回来?”她板着脸流着泪,心里又酸又甜。
赵冼锋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那稚气未月兑的小脸上满是娇羞,惹人怜爱,他不由得心一热,方寸大乱,吐纳也不自觉的加重。
两人对视一盏茶的工夫,清清沙哑的喉,他才认命地解释。
“我打了几只野兔,赶新鲜送到城里,换回些银子,当然回来这么晚。”口气一转,他非常严厉的指责,“笨丫头,谁让你独自进山里的?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单独入林。”
罢进家门,没见着她,他大惊失色,冷静下来后,发觉她通往山里的脚印追到此处。
“谁叫你不回来?!”她气呼呼地呛回去。
一听那撒娇似的埋怨口气,他狡诘笑道:“你在担心我?我猜中了。”
“谁担心你这个……”她含娇带羞的瞄着悬在上方的脸庞。
月亮爬过溪流,穿过松树顶,无声无息地悬在半空中,两人在如此美丽的月色里,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忘情地凝望着彼此,谁也舍不开移开视线,一寸一寸地把对方刻在心版上。
年幼的少年少女,同时品尝到一种难舍难离的缱绻。
“雪地上好冷,我们回去吧。”
见到她羞怯的点点头,赵冼锋万般舍不得的离开她柔软的身子起身,拉着一路垂着头,羞得不能言语的她回到小屋。
进屋后,又有事让她大为吃惊。
“这是红烧兔肉、饭馆老板给的小白菜,还有香喷喷有嚼劲的白米饭。”
如同变戏法一样,赵洗锋在她面前拿出热气腾腾的美食。
“愣着干什么?快来吃吧,一会就凉了。”他把她拉到凳子上坐好。
“你打到的是红烧兔肉?”他进山打猎,怎么变出这么多东西?
“笨丫头,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啊!你为什么踩我?”得意扬扬的他被臭着脸的她狠狠踩了一脚。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吃。”他总是表现得万事不难的样子,但现实真有那么容易吗?她不相信。
“唉!”露出一个“拿你没辙”的表情,赵冼锋道:“我今日在山里打中五只兔子,四只卖给饭馆老板,剩下的那只请他烹煮,再买了一些蔬菜米饭。”
“饭馆老板是傻瓜吗?”才几只兔子而已,这样的买卖划算吗?
“他精明得很。”可他比他还精。
他又在吊她胃口,苏遥卿嘟起气呼呼的小脸,又要抬脚踩,他马上老实道——
“因为不会再有猎户卖野味给他啊。”
“为什么?”她还是听不明白。
“邻县的西北郊,有只猛虎,时常出来伤人,官府贴出告示,猎得虎者可获赏银五百两,这里的猎户岂有不去之理?”这也是他昨儿个卖袍子时无意间听到的消息。
“所以你才能坐地起价,大捞好处。”
“我是在成就那几个打虎英雄。”他打趣道。
得到答案,苏遥卿睇着身着粗布衣袍仍尔雅不减的赵冼锋。他不是那种纨裤子弟,虽然他有时候在衣食住行的事上有些笨拙,但做任何大事,他都有经过精心的安排,她想,只要他愿意,他绝对能令身边的人团团转,而他静收利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才在山里着了凉?”夹起一块红烧兔肉放到她碗里,赵冼锋仔细地打量着她,担忧的问。
她病了吗?为什么脸上那么热?心卜通卜通地在胸膛里乱撞,苏遥卿收回看他的目光,低下头。
“我饿,吃饭。”把脸埋进碗里,胡乱地扒着米饭,转移话题。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笨丫头……啊!你又踩我。”他苦命的脚啊。
饱饱地美餐一顿,苏遥卿利落地收拾好桌子,烧上一锅热水,打算让赵冼锋洗漱。哪知他却开始磨箭,接着又要背着弓箭出门。
“你又要去打猎?”在这种时候?
“夜里才是打猎的好时机,今晚就别等我了,你好好睡。”
然而他脚还未踏出房门,袖口猛地一紧,苏遥卿一双发白的小手死死攀着他。
“带我去。”夜深寒冷,四周还暗藏着危险,他独自一人进山,她会担心得根本无法阖眼。
“笨丫头,快去睡吧。”赵冼锋爱怜地哄着她,心里暖洋洋的。小东西在担心他呢!被这样毫无功利色彩、简单透明的担心和依恋着,他爱极了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
但苏遥卿不是那种让人哄哄就会放弃的女孩,她更坚定执拗的表明她想同去的决心。
“好吧、好吧,我带你去。但你要答应我,身子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他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但面对她,他就是没辙。
踩着林枝间落下的细碎月光,两个人步入山木,她的手一直拉着他的衣袖,直至天明也未曾放开。
第4章(1)
四日之后,天刚亮,赵冼锋与苏遥卿相偕入城。他把夜半射猎到的野猪送至饭馆,而她则把自己日夜赶出来的绣品送到市集里出售。
这座洛令城虽不大,但五脏俱全,小小的街市上也有不少茶楼、酒肆、妓院、饭馆、布庄,石道两旁还有不少散摊铺席。
苏遥卿在市集中站定,择一处路人较多的角落,将绣品展示开来,顿时吸引行人围观,不一会儿,绣品所剩无几,而她小小的荷包里塞满了铜板碎银。
洛令城中的姑娘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是哪家的姑娘呀?”涂脂抹粉,鬓角上一朵艳丽的大红花,半老徐娘从绣品中挑出一块盘枝碎花的布巾,口气热情地问道。
天生的谨慎,令苏遥卿没有开口,表情淡淡地盯着这个女人。
“小泵娘,别害怕,我是这洛令城里的张媒婆。”扬了扬那绣工精良的绣品,“手真巧,这洛令城里的绣娘没人比得过你,你是外乡人吧?”这整座城的姑娘没有她不认识的。
见她只是点头,张媒婆也不以为意,一头热的又说:“姑娘,你是打哪里来的呀?看你长得多讨人喜欢,有定亲了吗?你爹娘呢?我就喜欢替像你这样神仙似的姑娘作媒。”
张媒婆心里暗忖,这姑娘沉静稳重,模样一等一的好,要是由她作媒,男方一定会给她不少好处。
“小仙,我们回家吧。”正巧此时,赵冼锋办完事过来。
“哎呀!今日真是有彩头,这位小扮也长得跟神仙似的。”猛一瞧见贵气俊秀的他,张媒婆心还怦怦乱跳。
“大娘,这巾帕你要吗?”对方那副“惊为天人”的表情,赵冼锋漠然以对,平静问道。
“要、要、要。”她急忙从怀里掏出钱来,不死心的又问:“你们是兄妹?”
“不是。”言简意赅。
“那小扮可知道这位姑娘有定亲吗?”
“定亲?”赵冼锋眼睛一眯,倏然转冷,声音往下沉,“跟谁定亲?”
突如其来的厉色,令张媒婆一愕,接着幡然醒悟地说:“原来小扮喜欢这位姑娘呀?!”
话一出口,苏遥卿浑身一震,扬起头,目光在张媒婆与赵冼锋之间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