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的手机,手腕上是被麻绳长久时间勒紧留下的瘀痕,听到电话那边的呼吸几乎是一瞬间沉重起来,她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热。
她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嫁给梁瑾瑜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禁受过这样的委屈,好像不是个人一样,动辄挨打挨踹,她月复中还有孩子,一点反抗都不敢,就怕惹怒了对方会换来更重的施虐。
除了第一个联系电话她听到过以外,后面他们和梁瑾瑜联系她都不清楚,所以这会儿听到他的呼吸声近在耳边,杜思同眼泪忍了忍,最终还是落下,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安全感。
她蜷缩了一子,“瑾瑜,我……”
“还活着?”
杜思同一愕,他的声音冷漠极了,还有点嘲讽的意思,让她彻底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真是可惜啊,本来想瞒着你的,没想到以前的媒体采访这两天播出去,被杜立行看到了,他可比你聪明的多,打了两通电话没人接就联想到你出事了。”
“梁瑾瑜……”杜思同捂着嘴,也许是太用力了,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
梁瑾瑜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你一天没死,老狐狸就一天盯着我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和人计划好要来陷害我,想把梁氏夺走和你的旧情人双宿双飞?该不会是……你和林南自导自演这起绑架案的吧?”
梁瑾瑜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杜立行逼着我,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你放心,你要是死了,离婚的程序就不需要走了。”
这边的男人听得不耐,想要张嘴插话,梁若琳却阻止了他。看着杜思同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又不发出丝毫声音的模样,她就觉得一种大快人心的爽意直袭心头。
杜立行是A市市长,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女儿被绑架,对方要什么都会答应,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梁家财产继承权,而且……梁瑾瑜似乎将矛头指向了杜思同以前的情人,根本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
梁若琳笑了一声,有点畅快又有点疯狂,若她得不到,也要让梁瑾瑜一无所有,想让杜思同死来保全梁氏?她偏不如梁瑾瑜所愿!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杜立行可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他们一天找不到杜思同,杜立行就一天不会放过梁瑾瑜。
想让杜思同死?作梦。
她要看着杜立行一点一点把梁瑾瑜逼到绝路,逼着他放弃梁氏,逼着他救杜思同!
杜思同其实已经不想说话了,但那讽刺憎恶的声音好像比这几天遭到的凌虐还要难受,疼的不仅是挨了打的身体,更在心里刻下伤痕。
他还是不相信吗?甚至怀疑到她身上?
刺痛蔓延开来,逐渐传到小肮。
孩子……杜思同模糊的思绪一凛,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我、我没有……梁瑾瑜你相信我,救救我,请救救我——”们的孩子。
电话在下一刻被拿走,男人笑得格外得意,“梁太太哭得真是我见犹怜,梁总裁一点儿都不心疼?”
“哼,哭哭啼啼的。不是我在说,一个梁氏换她真的不太值得。”梁瑾瑜垂着眼,贴着胸口的戒指好像一时间有了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强撑着冷笑了一声,“真是麻烦,说吧,在哪里见面?”
梁若琳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清了清嗓子,“A市城郊上高速公路的拐角路口。”他本来还想威胁什么,却被梁若琳挂掉,直接将手机关机。
“你傻啦?没听到梁瑾瑜巴不得杜思同死,你要拿她的生死去威胁他,还不如去威胁杜立行!”
“对啊,若琳姊,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联系杜立行?”
梁若琳跟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没话说,踹了他一脚,“去准备家伙,明天事情结束就出国,滚得越远越好,剩下的我来。”
一旦杜思同死了,梁瑾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杜思同若安然无恙回去,杜立行对梁瑾瑜感激万分,说不准会帮他东山再起,到时候和自己作对,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怎么办才好呢?”梁若琳捏着杜思同的下巴,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起身离去。
耳边张狂又得意的笑声离去,杜思同闭着眼睛只觉得累极了,可人越累,思绪却越来越清明,一步一步抽丝剥茧。
电视访谈里,梁瑾瑜说离婚的程序已经在走,可明明她拟的离婚协议书在书房被他撕了个粉碎;他说,她死了刚好可以离婚,可父亲跟她说的是梁瑾瑜承诺,梁氏哪天如果真的破产,会妥善安排好她,甚至可以选择离婚。
杜思同心脏狂跳,几乎跃出胸膛!梁瑾瑜的话带来的冲击太大,他说得天衣无缝,可正是因为太对了才更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停止哭泣,她将冻得冰冷的手放在小肮上轻轻梧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梁瑾瑜说给她听的话,梁若琳也可以监听到,所以,倒不如说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梁若琳听的。如果他真的这么恨不得她死,依照常理,他会故意夸大她的重要性,求梁若琳不要乱来,然后带一大批员警到明天的见面场地才对,而不是一边将她眨得一文不值,一边又不动声色的答应孤身犯险。
梁瑾瑜是在混淆梁若琳的视听吗?想让她麻痹大意,之后再一举攻下?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杜思同面色冷静,心里却波澜翻天。
于此同时,梁瑾瑜边打电话,警方这边也一直在追查信号,但最终只能将范围控制在A市的东边区域,其他无能为力。梁瑾瑜知道梁若琳虽然蠢,但端不上台面的小聪明还有,不然当初不可能找到向渊对付他,也不会抓杜思同来威胁他。
可惜小聪明用错了地方,是会捅大娄子的。
“这是无人机拍摄回来的地面俯瞰图,绑匪指定的城郊地域平坦,某种意义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我们的人不好躲,容易被发现。城郊附近有高速公路,绑匪有极大的可能会在上了高速公路之后再放人,我们加派人手守在高速公路出口,不要惊动绑匪,让对方有鱼死网破的念头。”
“假如在城郊交易,绑匪人数目前不定,但能迅速转移并且不留下痕迹,应该不低于三人,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否持有枪械……”
梁瑾瑜坐着听警方部署,一双桃花眼垂着,耳边却是今天通话里,杜思同压抑又有点惊惶的哭声。
她从来不哭出声音的,虽然也没见她大哭过几次,但他对她的眼泪向来没辙。杜思同性子本来就软得不行,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会急得跳脚化身小刺猬见谁扎谁,可她掉眼泪的时候总是默默无声的,偶尔吸吸鼻子,导致不管错的是不是她,只要她哭,就好像让她掉眼泪的才是罪大恶极。
现下都哭出声了,肯定是怕得不行,只是这几天度日如年的何止是她,担惊受怕的又何止是她?
梁瑾瑜自问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惊惧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事情月兑离掌控是什么感觉,就算梁若琳垂死挣扎,那也在他的预料里,虽然向渊让他吃了点苦头,但在他冷静的反击下,CMI也没讨到好处,估计还亏损不少。
唯有杜思同被绑这件事,让他完全乱了方寸。
梁瑾瑜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知到杜思同之于他的意义是什么,她就是他的弱点,而此时此刻,他的弱点被人死死握住,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几乎要把素来胸有成竹的他给逼疯。